裴清牧早上醒来的时候，秋水过来传话说谢陌安已经在大堂中等好久了，却说让她多睡会儿，便没有让人不要叫醒她。
昨夜确实是这么多年来裴清牧睡得最为安稳的一个夜晚，没有噩梦，没有难眠。
简单地梳洗打扮一阵，裴清牧便急急忙忙地去到了大堂处，远远便看到了一手捧着书卷，一手端着雪白的瓷盏的谢陌安，加快了步子。
“慢些，”谢陌安听到了动静抬起头来笑盈盈地吩咐道,“别摔了。”
“红桑准备了早饭，一起吃吧。”裴清牧在谢陌安身边坐下来，眸光闪闪地看着谢陌安说道。
谢陌安向来起得早，早饭便也吃得早，不过有了前些日子的经验，也大概知道了裴清牧的作息，日后还会长长久久在一起的，谢陌安索性也就都等着裴清牧一起，先适应适应了。
“好。”谢陌安点头应道，看了看裴清牧又有些犹豫地开口道：“昨夜三皇子季则擎……暴病死了。”
……
裴清牧愣了好久才找到声音：“大抵是恶人自有天收吧。”裴清牧清冷地勾了勾唇角，却发现自己似乎是笑不出来。
其实二人都是明白，季则擎好端端的怎么会暴病，无非时皇帝昨夜赐了季则擎毒酒一杯，但为了不辱没皇家的恶名声，皇子勾结番外这是多么耻辱的罪名，便就只能对外宣称说着三皇子是暴病死的也算是有了一番交代，无论如何，季则擎都算是为当年的事付出了代价了。
“那单家那两个呢？”裴清牧突然想起来问着谢陌安道，这毕竟是单家人，无论如姐黄渡应当也是不会动他们的吧，裴清牧心中有些异样。
“单权如是单丘未来的继承人，无论付出怎样的代价，都应当是会将单权如接回金原国的，”谢陌安温声解释道，“不过单煜文倒是不好说了，不过是个私生子，至于单丘愿意花多少力气救他也就不得而知了。”
谢陌安想得不错，单家的两人被抓住计划败露的消息传回到金原国的时候，单丘随即来信说愿意以十座城池将单权如换回来，至于单煜文不过只是在信中提及了一句，不过这都是后文了。
枣泥糕，芝麻卷，惠仁米粥，核桃酪，葛耿汤还有一碗蛋羹，红桑从广白那里知道了裴清牧昨晚喝了酒，今早做的都是些养胃健脾的小食，裴清牧也吃了不少。
吃饭的时候二人都是少说话，除了偶尔谢陌安给裴清牧夹菜时候，裴清牧小声道谢，倒很是安静。
吃完饭，裴清牧才突然反应过来：“谢公子今日不用上朝吗？”算算日子今日不是他该休沐的日子。
“今日告了假，带你去个地方。”谢陌安温声笑了笑，对裴清牧解释道。
“哪里？”裴清牧随口问道。
“去了便知道了。”谢陌安偏了偏头看着裴清牧笑。
裴清牧看了谢陌安一眼，谢陌安似乎总是喜欢这样。
稍微收拾一阵，二人出门了，谢陌安却是没有找马车夫，同样只让曳风远远地跟着，拉着裴清牧出门去了。
从闹市穿过，走的地方越发偏静了些，不过裴清牧倒算是喜欢这份僻静，心情也不觉放松下来，任凭谢陌安拉着她走着。
再穿过了一片林子，裴清牧就看到了谢陌安说的要带她去的地方——祠堂，天下第一商裴江远的祠堂，远远看见还有些人在拜着。
裴清牧反应过来到底是发生了什么，转头看着谢陌安，后者却是已然拉着她朝前走了。
谢陌安前些日子在暗中除了部署昨日的事情还一直在为裴江远建一座祠，在这少有烟火气又安静的地界，让裴父裴母好生修养，如今裴家的大仇已报，想来他们二人泉下有知应当也是可以瞑目了。
“那块匾额是？”裴清牧看着那块字迹颇为潇洒灵动上面书写的“天下第一商”的匾额问着谢陌安。
“那是我向陛下重新求得的，”谢陌安顺着裴清牧的目光看过去，解释道，“从前的那块实在是无处可寻了，裴老爷也确实是当得上这名号。”
裴清牧没有想到谢陌安会思虑得这般周全，不经意笑了起来，一双杏眼无辜地看着谢陌安打趣道：“到如今这个时候却还在叫裴老爷吗？”
“嗯？”谢陌安对裴清牧的主动有些一碗，眸光微微闪烁，却见到裴清牧已然是朝着祠堂里面走进去了，连忙跟了上去，仍还是继续问道，“你方才说什么？”
“我说，”裴清牧驻足看着谢陌安缓缓说道，“谢公子应当换个称谓了。”
“我不是谢公子吗？”谢陌安轻笑，无奈地看着裴清牧。
“这不是在我爹爹和娘亲的祠堂里面吗？”裴清牧眼神躲闪，“至于我们，还是等到正月初六再说吧。”
谢陌安笑着摇了摇头，偏过头边拉着裴清牧大步朝里走着，边对裴清牧道：“也好，那今日就算作是来见见岳父大人和岳母大人吧。”
裴清牧被谢陌安认真的神情和上道的话逗得微红了脸，转过头不再吭声。
祠堂是谢陌安派人日常在此处守着的，等到二人一进来，便有人去将其他的人暂时地请了出去，门也被从外面关上了，祠堂里顿时暗下来，裴清牧心里一紧，眼睛一酸。
在旁边拿了三支香，裴清牧颤颤巍巍地走到了软垫前猛地跪下，一旁的谢陌安见势也是毫不犹豫地跪在了裴清牧的旁边。
裴清牧合上眼，心中想要说得话无穷无尽却是不知道该从哪里开始，只能在心中不断默念着“爹爹，娘亲，女儿给你们报仇了。”
身陷在悲伤之中难以自抑，裴清牧身子微微抖动起来，泪水从眼眶中落下，划过动容的脸颊，砸落在地上。
谢陌安偏过头看着裴清牧，睫羽微微颤动，死死地咬住了唇，面如死色。
“岳父岳母，”谢陌安到底是不忍看到裴清牧如此这般，开口道，“清牧已然是替你们报仇了，你们泉下有知也定然是能安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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