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国的秋天不是倾泻而下，而是一丝丝一层层地将四周浸润满寒意，昨日半夜落了雨，淅淅沥沥瞧瞧打着屋外的芭蕉，今早醒来起来的时候便更凉了一些，在屋里能听到外面的风声，吹拂着纸窗，簌簌作响。
裴清牧睡眼惺忪地睁开眼，懒懒翻了个身，灵台清明之间猛然昨日觉得有些像在做梦。
昨日裴家已然洗去了冤屈，陛下还为她和谢陌安指了婚，也就是说，不久之后她同谢陌安便就是真正名义上的夫妻了。
裴清牧有些后知后觉，脸上猛地一红，蜷缩起来将头整个埋入被子中。
“小姐，该起床了。”秋水敲了敲门，端着水盆边往屋子里走进来边说道。
裴清牧将眼睛合上不应声，也不起来。
“谢公子来了。”每年天冷的时候裴清牧就喜欢懒在床上，秋水已经是习惯了，不过今日倒是有法子让小姐起床，只是轻声喊道。
果然，裴清牧听得秋水的话腾地便掀开被子坐了起来，有些迷茫地朝着外面望了望，却只是看到一扇关紧的门，才回过神来转头看向正收拾着的秋水道：“过来替我梳洗吧。”
秋水了然地笑了笑，走过来很快便替裴清牧梳洗打扮一番。
“今个又降温了，小姐再加一层夹袄吧？”秋水想了想说道，连她都穿上了裴清牧上次给她和红桑做的海棠红的小衫了，这京城的深秋真真地来了。
裴清牧正好打了一个哆嗦，便点了点头却又还加了一句；“快些。”
外边还有人在等着呢。
无论寒暑时节，谢陌安照例都是起得早的，虽说昨日心中一直记挂着些事睡得晚，今日仍然是不到辰时便起身了，又在房中消磨一阵看好了时间才慢慢朝着锦院中来，不过裴清牧倒是还没起来。
心有所往，万事可期，谢陌安静坐大堂上，偶尔端起香茶啄一口，倒是什么不耐烦的地方。
想着谢陌安许是等得有些久了，快要到大堂的时候索性跑了起来，秋水一惊一边喊着“小姐慢些，别摔了。”一边加快了步子追了上去。
堂中的谢陌安听得红桑的声音不由喜上眉梢，悠悠然站了起来，望眼欲穿朝着门口望去，正好看到了小跑着进来的裴清牧，头上的金步摇晃晃悠悠，一双水剪双眸满是笑意朝他望来。
“慢些，”谢陌安一双桃花眼中春意盎然，“别摔了。”
“我又不是小孩……”裴清牧一边不屑地说道，一边望着谢陌安的方向走来，却是没注意脚下的门槛，倒是真的重心不稳地朝着前面扑去。
谢陌安一惊，眼见着裴清牧是要倒下，连忙一个箭步朝着裴清牧方向冲去，手中的折扇不经意间掉落在地，空出来的双手自然而然地在裴清牧的腰间找到了位置。
四目相对。
谢陌安居高临下地看向裴清牧，从一双小鹿般惊恐睁圆的杏眼，琼瑶玉鼻精致小巧，肤若凝脂，嘴也微微张开，惊呼的声音堪堪哽在喉头，一动不动地看着只有一指宽距离的谢陌安。
“小姐……”秋水听得屋里裴清牧的惊呼，连忙朝里面跑进来，却是看到自家小姐和谢公子十分亲密的模样，连忙背过了身。
谢陌安余光瞥了瞥自觉转过身的秋水，缓缓地将裴清牧扶正，还贴心地替裴清牧整理了一番有些凌乱的步摇，才看向站在门口的秋水道：“没事了。”
“我方才是没有站稳，这才……”裴清牧的神识这才回归，有些慌张地看向秋水想要解释两句，秋水憋着笑，朝裴清牧行过礼便连忙跑开了。
“谢公子……喝茶！”裴清牧神色怪异地看了谢陌安一样，转过身朝着椅子的方向走去，呼出两口气，让自己方才乱了的心回到原位。
“今日我来是有一事要说。”谢陌安的表情也不似方才严重藏着调笑，倒是有些正经起来。
看谢陌安的模样，裴清牧便猜到了谢陌安应当是有话要说的，甚至她能隐隐约约猜到同昨晚谢必甫将他叫去有些关系。
“谢公子说吧。”裴清牧慎重地点点头，一张小脸绷得紧紧的，很是认真又有些可爱。
谢陌安没忍住笑了笑，抬手拍了拍面前娇憨的少女才尽量温柔地说道：“你我成亲之事，定在正月初六，你看可好？”谢陌安一双桃花眼直直盯着裴清牧的眼睛。
初次见面时，裴清牧就发现谢陌安的眼睛长得是极好，星眸有华，皎如秋月，黑亮如漆，被这样一双眼睛只像如今这般含情脉脉地看着，很难会不动心。
鬼使神差的，裴清牧也没有仔细着想过，便点了点头轻声应许道：“好。”
直到听到自己的声音，裴清牧才后知后觉地回过神来，有些慌张地看些谢陌安，后者的笑意更甚，甚至是有些洋洋得意的感觉，这样的笑意在谪仙般清冷疏离的白衣相生身上有些违和却是更要迷人一些。
“那便说好了。”谢陌安的笑容肆意，语气也染上一些轻狂，哪里还有一丝谪仙的模样。
裴清牧看呆归看呆，还是在心中暗自腹诽这仙风道骨的谢丞相私下一贯都是这般会魅惑人的，她都是找了他的道。
“此时正好红桑端着食盘从外面走进来，裴清牧转头看向谢陌安问道：“吃过了吗？”
“正好没有。”谢陌安笑着回道，这倒不是正好，他且是算好了时间呢。
“那便一起用饭吧，”裴清牧也没有多想便直接对着正布置席面的红桑说道，“再去拿一副碗筷吧。”
红桑看了看一旁俨然已经是“男主人”般的谢陌安，了然地点了点头连忙又走了出去。
现如今谢公子只要在谢家便会来锦院中陪着小姐，红桑心中也是真高兴，虽说老爷夫人已经仙去，现如今总归又有人像从前一般全心全意宠着小姐，摘星揽月，无所不能了。
红桑出门的是时候又笑着朝里面深深地看了一眼，才心情愉悦地朝着小厨房的方向走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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