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说他从未怀疑过裴家会做那样的事，让我去找证据，”谢陌安温声安慰道，知道这是现在裴清牧的心之所向，“你放心吧。”
方才还只是眼中有阵湿意，此刻眼中的泪水倒是真有些不堪受困了，瞬间便滚轮下来。
方才还喜上眉梢的谢陌安猛地变了脸色，有些无措地看着面前一双水汪汪的眼，从裴清牧手中拿过那方在裴清牧手中一直捏着的手帕，轻柔地拭上裴清牧的眼：“别哭。”
在裴清牧面前向来是“花言巧语”的谢丞相此时倒是真有些不知该说些什么，手上的动作也是毫无章法，俨然一个情窦初开的少年郎手足无措地安慰心仪的姑娘，却是丝毫没有相爷的模样。
“没事，”裴清牧拿下谢陌安的手，轻声道，“我是高兴。”虽说眼中还噙着泪，却是眉眼弯弯，真是高兴的模样。
“高兴？”被裴清牧牵动着着，或喜或悲，谢陌安也不自觉放松了紧皱的眉心。
“嗯，”裴清牧重重地点了点头，“高兴陛下能相信裴家，也高兴能嫁给谢……陌安。”
剑眉星目，眼光流转，谢丞相就愣在当场，一动不动地看着裴清牧的嘴张张合合，说出了那句“高兴能嫁给陌安”，眼中温柔得能滴出水来。
“谢丞相，走吧，”裴清牧最先移开了眼，超前面走了两步才回过头来看着谢陌安笑着说道，“陛下还等着呢。”谢陌安别过头笑出声，连忙跟了上去。
到底是要去同当今雾国最为尊贵的人见面，裴清牧仍然是有些紧张的，在路上谢陌安交代着一会儿见陛下的规矩，也把方才同陛下的那一番对话都同裴清牧说了说，以免出什么乱子。
“既然如此，为什么不能将汤福直接带到陛下面前，让他说季则……那个人就是害我裴家的凶手？”裴清牧听完谢陌安的话，停住了脚步转过身看着谢陌安不解地问道。
“若是仅凭这么一个奴才的话又怎么定皇子的罪，”谢陌安看着裴清牧的眼睛，缓缓道，“所以便要寻‘证据’。”
裴清牧有些丧气地转回头继续朝前走着，她如今留着汤福的命本也就是为了好替裴家洗刷冤屈用，如今看来似乎倒是她把这件事想得简单了些。
看裴清牧噘着嘴若有所思的模样，谢陌安猜到了裴清牧心中又在想些什么，宽慰地说道：“汤福还会有些作用的，有大用处。”
？裴清牧投去一个困惑的目光。
“很快你就知道了。”谢陌安却是卖着关子，并不再继续说话了。
从午门到养心殿很有一段距离，二人到养心殿前的时候，已然是日头高挂，正午时分。
“不用害怕。”谢陌安瞧瞧牵起裴清牧的手，轻轻捏了捏，看裴清牧身体僵硬的模样，安慰说道。
裴清牧点了点头，深吸一口气，心情才稍微平缓了些。
“谢丞相，裴姑娘，”张公公从一旁出现，看到站在门口的二人说道，“进去吧，陛下可是等很久了。”
谢陌安偏过头朝着裴清牧笑了笑，手却仍是不放开，走进了养心殿中。
“陛下。”二人朝着不远处威仪的男人行着礼，这才唤过了前面人的神思，皇帝将手中拿着的书册放下，抬步缓缓走到二人的面前。
裴清牧头埋得低低的，仍然是能感受到上面一道打量思索的威仪的眼光：“起来吧。”
“谢陛下。”裴清牧站起身来，终究是遭受不住上面自始至终在她身上打量的目光，缓缓抬起头看了回去。
年过半百的中年人，鬓角有些斑白，身姿却很是挺拔，眉眼同她见过的几位皇子都有几分相似，不过更有一股上位者的威仪，身着一身玄色夹袍，正在负手看着裴清牧，却是没想到小丫头也抬眼开了回来，微微睁大了眼睛。
“果真是裴江远的女儿，模样像了六分，”男子蓦地笑起来，朝裴清牧走近几分，“尤其是这双眼睛十足的像，就是一双商人的眼睛！”
裴清牧听着天子这话，不知这话是什么意思，转头有些困惑地看向了一旁面上笑意盈盈的谢陌安。
“陛下这是夸你呢，商人的眼睛也便就是有智慧的眼睛。”谢陌安一双桃花眼微微合上，仔细想想，裴清牧的眼睛同裴江远确实像，瞧着便很是机灵，不过有一点倒是不一样，裴清牧喜欢装傻。
果然裴清牧方才还清亮明睿的眸子却是变得娇憨无辜起来，微微垂下了头，开口道：“陛下，当年裴家……”
“朕知道，”裴清牧话还没有说完，陛下便就打断道，声音透着一种让人无法招架的慈祥，“朕一直都不觉得当初从裴家搜出来的那些所谓的证据是真的，裴家的清白朕明白，也马上会让全天下人都明白。”
他最是渴求贤才，谢陌安如是，当年的裴江远更如是。若是当年裴江远愿意入朝为官的话，现如今也不会落得这么个结局了，就算是现在说起来，他仍旧是觉得一阵惋惜。
谢陌安有些诧异地瞪大了眼睛看向了上面的男人，陛下方才可不是这样说的，这其中怕是不像他们想的那样简单……
裴清牧也是有些意外，不过更多的却是欣喜，这么些年她一直一逆贼余孽的身份活着，想的不过就是有一天能为裴家洗刷这个冤屈倒是没有多想，便就喜声应道：“陛下英明！”
谢陌安却是有些担忧地朝着裴清牧的方向看了一眼，有些明白这天子是个什么心思了。
“那害我裴家的凶手……”裴清牧仰起头一脸期待地看着上面的男子，指望着这个万民之主能为裴家洗刷冤屈，还能将凶手绳之以法，哪怕这人就是他的儿子！
“这事都过去这么些年了，”皇帝眉目仍然是慈祥，“该往前看不是吗？”
裴清牧愣愣地看着上面声音温和充满蛊惑的男子，仿佛有一盆冷水将她从头到尾淋透，让裴清牧表现得有些狼狈：“陛下这是……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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