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二人这模样属实是有些下人，盛管家……”裴清牧一双清浅的杏眼眯了眯，装出有些害怕的模样，却是在说出口的时候猛地明白过来，又是瞪大了眼睛看着面前仍然是笑眯眯一脸慈爱模样的盛管家。
“裴小姐是聪明伶俐的，”盛管家从裴清牧的眼神中看出了她已然是明白了，“那老奴也就不多说什么了，还有许多地方要去，先就告退了。”
“红桑，”裴清牧递给旁边站着的红桑一个眼神，后者连忙从袖中掏出一个袋子递给裴清牧，“一些心意。”裴清牧甚至是没有将这袋子打开，整个交到了盛管家的手上。
“都是老奴应该做的。”盛管家面上仍然是一派平淡，却是没有推辞，将袋子放进了袖中离开了。
一行人走后裴清牧又愣愣地坐回到秋千上，红桑在后面轻轻地推着。
“小姐，方才那是什么意思啊？”一旁的秋水还有些心有余悸地拍了拍胸脯，有些没搞清楚。
“今日同谢陌安出去的时候碰见过方才那两人，”裴清牧低声解释道，“这二人私下里说了些锦院的闲话，被抓去了谢太师那里。”裴清牧语气很是平常，仿佛被说闲话的不是自己。
“这谢家规矩这么森严，怎么会……”后面的红桑闻言，仿佛为裴清牧鸣不平般地嘟囔着。
“红桑！”裴清牧闻言却是冷着脸打断道，“注意些地方。”
这可是在谢家，谢陌安可是连宫中都有眼线，这个谢太师的手段更是厉害，这些话说的人无心，传出去却是难免会让人心生芥蒂。
红桑讪讪地住了口，只专心地推着裴清牧。
“那方才盛管家那是？”秋水到底是要聪明些，也瞧出了不对劲，他谢家的下人犯了错交给了谢家的老爷处理，这事自然是没有什么问题，既处罚了下人立了规矩，又不会坏了小姐的形象，不过现在又将这二人弄成这副模样出来又是什么意思？
裴清牧却是笑了笑：“谢家这是在给我长脸，让我明明白白地受恩呢。”
将这二人押解着过来不是来道歉的，只是让裴清牧知道这件事也看过了谢家处罚下人的“诚心”，就算是押解也是用这般屈辱的手段将人在地上拖着过来，一路上让府里上下都看得清清楚楚，既是说了他谢家规矩的森严，同时也是告诉了全府上下，她裴清牧是谢家的贵客，若是还有人胆敢在背后嚼舌根的自然就是这个下场。
红桑和秋水皆是听得云里雾里，裴清牧也懒得再解释，只笑着让后面的红桑再推高些。
总归，若是在谢府有谢必甫的有心照拂，日子不会太难过的，裴清牧从前在澧水牧家的时候的经历让她深谙此道，现下的情况似乎可以乐观些。
那边，不出裴清牧所料，盛管家带着人并没与直落落地回去谢太师的院子中，反而是不嫌麻烦地饶了好大一圈，显然就是有意着要给周围的人瞧瞧，至少就算没有亲眼看到，也是能知道这事的。
又将人关进了“苦斋”，盛管家才背着手慢悠悠地踱回到了谢必甫的院子中，屋子里面烛火通明，老爷子显然是还没有休息。自从放了手上的实权，老爷子平日里便得了很多的闲适，夜里睡得早也的，这几日却是又找到了许多的事情做了。
“老爷这是还没睡？”盛管家敲了敲门朝里面问道。
“进来吧。”
盛管家推开门走了进来，果然看到烛火下谢必甫正在看着什么。
“办完事回来了？”谢必甫没有抬头问道。
“按照老爷的吩咐做了，”盛沛顿了顿说道，“裴小姐想来也是明白了老爷的苦心。”
“不指望她明白。”谢必甫淡淡地说道，手上翻了一页。
“老爷，”盛沛喊道，从袖中拿出来一个钱袋子，正是方才裴清牧递给他的，“裴小姐自然是明白的。”
谢必甫此时才抬了抬头，盛沛跟在他身边很多年了，彼此之间很是默契，看到这个钱袋子谢必甫就明白过来——这是裴清牧给的。
“裴江远的女儿怎么可能会蠢？”谢必甫哼地笑了起来，眼中有了一丝慈爱。
既然裴清牧给了盛沛赏钱，也就是在答谢，自然就是知道这是在替她着想了。
“裴小姐确实是机智过人的，”盛沛笑起来，“而且还很是大方。”说着，盛沛掂了掂手中的钱袋子，很是沉，应当是笔不小的数目。
“裴家当年是什么人家？那是钟鸣鼎食、富可敌国！”谢必甫说着倒是有些惋惜地叹了口气，“当年雾国国内凡是赚钱的买卖，哪样没有他裴江远的份？这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更何况，当年裴江远既然能够保得下这丫头，自然不会什么都不给她留。”谢必甫解释道，语气中倒是有几分叹惋，裴江远确实是个人才。
“那当年裴姑娘到底是怎么活下来的？”盛沛仔细地回想了一下裴清牧地模样，“当年裴小姐应该也就不过十来岁，怎么会不被……发现的？”
“这我也想知道。”谢必甫看了看盛沛，又低下头来继续看着手中的东西。
“老爷还不休息吗？”盛沛看了看外面清朗的月光，已经是不早了。
“我再看看，”谢必甫捂住嘴咳嗽一声，“这些事情还是早些解决为好，家中还住着个逆贼之后，到底是让人放心不下的。”
“老爷这是也打算出手啦？”盛沛走近为谢必甫倒了一杯茶水递过去问道。
“哼，我不出手难道等着那小子将我谢家都给毁了吗？”谢必甫虽是这么说的，但是语气却并不显得苛刻，端起茶杯将茶水一饮而尽。
“公子有分寸的，”盛沛宽慰道，“公子从小都是很有主意的。”
“再有主意，这裴家的事也很是棘手，他要是真有分寸，有注意，就应该知道这趟浑水是不该蹚！”谢必甫语气重了些，甚至是用力地拍了拍书案，“咚咚”作响。
“老爷宽心，千万注意身子。”盛沛继续宽慰道。
“罢了，”谢必甫叹了口气，语气和神情也软和了下来，“终归裴家那姑娘我瞧着还是几分顺眼，是个聪明心眼好的姑娘。若是能为裴家洗刷冤屈，以当年裴家的势力，裴清牧倒是也配做我谢家的儿媳。”
“是这样，”盛沛看着老爷这一会儿强硬一会儿又心软的样子，倒是没忍住笑了，“老奴今日还见着公子领着裴姑娘四处闲逛呢，正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很是般配。”
“但愿我没有看错吧。”谢必甫喃喃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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