冼春荣今年已经四十岁了,在朝中熬了好多年,好不容易才熬到了吏部侍郎的位置。
皇帝对他还算倚重,而且这些年他也帮着庆云帝办成了不少事情,眼见着来年吏部尚书年迈就该致仕,到时候尚书之位更迭之时,他也有一争之力。
可如今被摄政王这么一弄,这冼春荣算是彻底废了。
就算他将来还能回到京城,可时隔五年,想要再一步步的爬起来哪有那么容易?
庆云帝紧抿着唇,拳心握的紧紧的。
冼春荣脸色惨白:“陛下,微臣没有不敬之心。”
“微臣待陛下之心可昭日月,绝不敢有半点藐视之意,求陛下饶了微臣,求陛下饶了微臣……”
庆云帝脸色更加难看。
君九渊瞧见犹豫不决的皇帝,抬眼看着他说道:“陛下如果心有不忍,不如本王帮你?”
“万钧,还不将人拖下去,免得扰了本王与陛下还有诸位大人议事。”
万钧上前,无比熟练的塞了冼春荣的嘴,将人直接拖了下去,从头到尾都未曾去问过庆云帝的意思。
而庆云帝眼见着冼春荣被拖走,又气又恼又震怒。
“摄政王!!”
君九渊,他怎么敢?!
君九渊抬眼:“陛下还有吩咐?”
见庆云帝恼怒之下像是想要训斥,他淡声说道:“还是陛下觉得本王处置的太轻。”
“其实照本王的意思,这冼春荣无视君上,藐视陛下,只是贬官调任也太过便宜他了,不如本王让万钧将人拖回来,陛下直接下令杖杀?”
“想必他的血应该能让朝臣明白,陛下君威容不得挑衅。”
“……”
庆云帝气得瞪大了眼,只觉得一口血到了喉咙口。
要是今日冼春荣真的死在了皇宫里,往后还有谁敢再替他办事,甚至还有什么人敢听他之命与摄政王作对?!
殿中所有人都是大气不敢出,头皮绷到了极致,而云夙音也是看着嚣张至极的君九渊目瞪口呆。
她之前就听说过君九渊和皇室的事情,也曾听过他当年一些手段作风,可那时候她不过以为君九渊和皇室彼此制衡,就像是电视剧里和那些文献之中,那些权倾朝野的王爷一样。
哪怕手握重权,可是表面上和皇室至少还藏着一层遮羞布,就算有所较量那也是暗地里的你来我往,表面上至少会尊重皇权对皇帝忍着一些。
可是云夙音怎么都没想到,君九渊居然行事这般无忌。
眼见着那庆云帝脸上白了青青了紫,喉间呼哧呼哧的喘着气,一双眼睛里满满都是被逼迫的羞恼和怒火,云夙音都怀疑君九渊会不会要将这皇帝活活气死。
不过她也算是见识了君九渊的睚眦必报。
那个屠越也就算了,那冼春荣才叫倒霉,不过驳了他的话而已,就生生丢了官职“发配”去了荆州,这般小气模样,可真叫人觉得……
喜欢。
云夙音其实也是个小气至极的人,她向来不崇尚什么以德报怨,别人打了左脸还把右脸凑上去叫人再打一巴掌,那不叫善良而是蠢。
旁人欺负她半点,她就会直接打回去,而别人若想对付她,她也会想尽办法先将他踩死。
整个大殿之上,气氛凝滞到了尴尬。
慕容峥突然开口:“父皇,儿臣知晓父皇看重冼大人,只是摄政王说的有道理,父皇安危在一切之上,也是咱们大晋的根本,不容任何人忽视。”
“如今南有越朝挑衅,北有鞑靼滋扰,西境各部也不甚安宁,若是朝中皇权不稳,父皇君威遭人蔑视,又如何能够驱使军中震慑四方,保我大晋安宁?”
说完之后慕容峥又对着君九渊温和说道:
“皇叔惩处冼大人也是为着父皇着想,只是冼大人毕竟也只是一时失言,之前在吏部办差也算是勤勉,父皇既然已经摘了他礼部侍郎的帽子就足以惩戒。”
“若真杖杀,反倒显得朝廷过于严苛无情。”
“皇叔您说呢?”
云夙音听着慕容峥的话后,倒是高看了这人一眼。
这慕容峥倒也是聪明,看着好像说的没什么要紧的,可是几句话的功夫既给了庆云帝台阶下,又提起了边关隐患要挟了君九渊,却又给足了君九渊颜面。
云夙音还记得,那传闻之中当年君九渊之所以未曾夺了皇权杀了庆云帝一脉,除了因为庆云帝手中还握着一些兵权有人护佑之外,很大一部分原因也是因为当时大晋有外敌。
当时边患不断,大战在即。
君九渊若是与庆云帝打起来后只会被诸国所趁,白白便宜了外人,所以君九渊这才罢休,先行整兵驱逐边患,庆云帝这才有机会活了下来,让的大晋成了如今这般一分为二的局面。
君九渊抬眼看了下慕容峥,倒是没再继续开口。
庆云帝那边本就被君九渊逼得狼狈不堪,眼见着慕容峥替他解围给了台阶让他下去,他心中对这个四儿子生出几分喜爱之情,原本暴怒的心思倒也是平复了下来,开口说道:
“你说的有几分道理,冼春荣的事情就这么定了。”
“至于吏部侍郎的空缺,朕记得吏部有个年轻人名叫邓怀,颇有几分才干,让他先顶上去,暂代侍郎之职。”
君九渊听着庆云帝这般迫不及待的就提拔了人起来,补了冼春荣留下的空缺,显然是怕他将自己的人抬上去,他眼底露出些嘲讽之意,伸手揉了揉雪团子的耳朵。
“朝臣之事,陛下安排就是。”
一个礼部侍郎而已,他不在意。
殿中其他人见着摄政王没再穷追猛打,心中都是忍不住松了口气,随即再瞧着君九渊时,不由更多了几丝忌惮。
他们都看得出来,今日这事儿原是陛下挑起,想要借机教训摄政王,可没想到摄政王毫发无损不说,反倒是陛下这边吃了大亏,屠越被杖责也就算了,好歹官位还在。
可是那冼春荣却是白白被夺了官职,“发配”到了荆州。
接下来议事之事,所有人都是提起了心来,生怕不小心触到了君九渊的逆鳞,而庆云帝被君九渊这么一闹,也不敢再追究之前那几具尸体的事情,只说起了正事。
云夙音原本还听得津津有味,可后来当话题扯到了朝政之后,就开始昏昏欲睡起来,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直接睡了过去。
君九渊察觉到怀里没了动静时,低头看了一眼,就瞧见刚才还探头探脑的雪团子倚在他手边睡的香甜。
她耳朵软软的耷在他手上时,或许是嫌吵闹,伸着爪爪抱着自己脑袋团成了一团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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