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安屿把李晏溪往怀里一带,笑嗔了她一句:“淘气。”
这是任宇禾死讯传来后,崔安屿头一次笑,阳光从洞口灌入,照亮了他俊秀绝伦的一张脸,李晏溪趁着随从们的眼光落不到这里,飞快地在崔安屿的脸上吧唧了一口,然后冲着他露了一个明媚的笑容。
崔安屿的桃花眼眯了起来,轻声说:
“这几日忙于公事,让夫人饿着了。”
外边的石头上传来随从的咳嗽声,实在不是他们有意要催,实在是这群随从里有郑家军的降兵,熟知钦差大臣的过往和为人,深知钦差大人的壁角是不好听的。
崔安屿的桃花眼直勾勾地在李晏溪身上留恋,他反应慢了半拍,李晏溪的思绪已经从儿女情长中跳了出来,她现在要说的是正事:
“王师到了吗,燕城的百姓都安顿好了吗?”
崔安屿咬咬牙,只能停了绮念,回道:
“你家夫君办事,你还不放心吗?”
李晏溪点点头,按理说北边的冰雪融得没有南边快,但是王师的人却比郑家军晚了半步。
哨兵向崔安屿通报王师行程的时候,李晏溪在旁边说:
“看来王师将士并没有做好血战的准备。”
夫妻俩相视,两军对峙,最要紧的便是士气,如果没有士气,兵部左侍郎率领的王师是否有与郑家军一战的能力,谁都不能保证。
夫妻俩再一次分兵,李晏溪以密道为通途,一匹红绸装神弄鬼拖住了兵临燕城的郑家军,崔安屿则用十里白布迎接了王师的将士,并唤起了他们誓战的决心。
时间刚刚好。
当郑元河率领的郑家军一头扎进十里枯木林的时候,见白布飘扬,听四面风声,就又是另一番心境了。
可是奇怪的是,郑家军走了半路,连一个守军的影子都没有见到。
领头的士兵眼睛里都是挂满枝头的白布,心里生了恐惧,脚步难免失了些谨慎,一脚踩下去,似被什么东西绊到了,有的拔不出腿,有的则索性摔了个底朝天。
后面的兵士低下头来细细看,才发现前面枯木的间隙里被缠了细细的丝线。郑元河举目一望,四周是枯木和白布,脚下又是理不清的丝线,再看退路,不知何时已经扬起了王军黑色的军旗。
郑元河心中大骇:十里枯木林莫非就是他十万大军的坟墓?
这一次,郑元河料想的不错,援兵已至,崔安屿并没有想过要给郑元河留活路。
如果说枯木逢春是生机,那么枯木逢火便是绝境了。
郑元河刚刚悼念过张锡迟将军,此刻就面临了和他一样的处境。
他一声令下:“砍!”
砍掉那些纵横交错的丝线,砍出一条逃生之路!
显然,崔安屿不会给他这样的机会,四面火起,火苗在枯木枝上攀爬,生出了火舞红蛇的景象,对于郑家军来说,这是死神的图腾。
枯树下的地面上还留有一些未及融化的残雪,那是郑家军绝望的将士们最后的出路,郑元河似乎看到了一丝生机,大喊道:
“往西面的山跑,山上有积雪。”
郑家军拼死突围,朝山峦的方向跑,一边跑,一边不停地有人掉队,有染着火的白布从枝头落下,包裹在士兵身上,瞬间就将他变成了一具炭黑的尸体。
一队郑家军好不容易突围,身上残破不堪,脚下鞋履尽失,他们仰望山峦上,王师的军旗猎猎,哪里还有什么生机。
郑家军回望后面滔天的火光,也唯有硬着头皮一路向山上杀去。
天时,地利,人和,全被王师占了。
被丝线缠绕的那队郑家军士兵一个接一个的倒下,一队郑家军铁骑践踏过他们的尸体,沿着枯木夹道的那条南北通途,一路浴火奔腾,一路折损无数,好不容易看到了近在前方的光明,细看之下,王师的铁骑,黑甲银枪,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郑元河把心一横,大队的人马调转,他们要回燕城,与王师殊死一战。
朱乙炆立在枯木林北面的大路口,这一战,他并没有出什么力,但是只要他听从钦差大人的调遣,这一战的赫赫功绩将永远地记在王师主将、兵部左侍郎的身上。
“乙炆,你是本将一手提拔上来的,今日你要取本将的性命吗?”郑元河声声切切,他没有退路了,更没有时间了。
当林火把那些星星点点不成片的积雪化尽,势成一片,吞没整一片枯木林,这里将,无人生还。
“郑将军,如今你是反贼,我是王师的将领,我们没有什么情面可以讲。”朱乙炆说得很绝情,但是他的头偏了一点,并没有对上郑元河的实现。
这偏离的一点点,是郑元河最后的机会。
“那一次你剿匪出了事故,是本将以项上人头做保,保你的平安与仕途。乙炆,这些旧情你都不念了吗?”
在郑元河卸任兵部尚书之前,他一直是朱乙炆的上官,服从他,听从他的一切命令,几乎成了朱乙炆的一种本能。
朱乙炆内心的踟蹰早已反应在王师的行军速度上,他不愿意面对郑元河,就是怕自己会面临今天这样的局面。
“乙炆,你看看本将身后的这些士兵,本将已经是末路穷途,北上不过是寻一个生还的机会,对京都对大局再无威胁了,你,留我一条生机,好吗?”
郑元河下马,跪在朱乙炆的面前。
上官的膝盖,压弯了朱乙炆的脊梁。
郑元河对朱乙炆多年相交,有知遇之恩,开罪之恩,上官之谊、同朝之情,现如今崔安屿却要他亲自取郑元河的首级,他的内心又多了很多的迟疑。
“朱乙炆将军,你效忠的明明是大雍王朝的君主,提拔和任命、延用又重用你的明明是当今天子,与郑将军真的有关系吗?”
崔安屿黑骑争先,纵马出了队列。
他给朱将军安排任务后,便一直呆在他的队伍里。他并不像信任明远将军一般信任这位朱将军,这位朱将军以往给他的映像只是一个郑元河羽翼下的氏族子弟,并无什么出类拔萃的建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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