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们懂自懂得的眼神李晏溪读不懂,但是她听懂了,反贼窝里崔三爷向她提出的同帐而眠的请求。
原来从始至终如临大敌般警醒的,只有她自己。
关上帐门,崔安屿一本正经地说:
“本官只是想方便与李大人讨论公事,还请李大人不要想岔了。”
试问,李大人会想岔吗?
还不待她想,崔大人又说:
“本官在这里,李大人安全得很,就不劳烦别人彻夜守在帐外,横箫为李大人助眠了。”
本来崔大人说要与李大人讨论公事,李大人觉得同帐而眠的这件事情,尚有回旋的余地,可是如果崔大人在意的重点并不是所谓公事,而只是纯粹地吃醋的话,以李晏溪与崔安屿打交道的经验来看:这事,谈不了了。
好在大帐尚且算大,能够容纳两张床榻,底下的钦差也都是两人一间住的。
如此住宿,除了有损钦差大人的威严以外,也不算什么。
但是,李晏溪还是低估了,曾经的京中第一纨绔崔安屿的纨绔程度。
郑元河的手下进来给钦差大人铺床榻的时候,钦差大人想也不想就拒绝了,他说:
“不用了,李大人的床挺大的,本官同她挤一挤吧!”
李晏溪深吸了一口气,劝道:
“还是再铺一张床榻罢,不要影响了崔大人休息?”
哪知崔大人好奇地问:
“怎么,李大人的睡相不好吗?”
李晏溪彻底被崔安屿的厚颜无耻震惊了,心里想:
我睡相好着呢,只是睡着了容易招狼!
在郑元河的军营里面,又当着郑家的下人,李晏溪当然不能这么说,她只能坚持:
“还是两张床好。”
崔安屿打了个哈欠,显露出一副累极困极的表情,一头栽到了李晏溪的床榻上,嘴里还不忘吩咐:
“一张就够了。”
两位钦差大人意见相左,下人们很聪明地把刚刚抬来的家伙什又抬了回去。
毕竟,崔大人官比李大人大啊,理所当然要听官大的话了。
李晏溪险些咬碎了牙,也没有改变当下的局面。
等下人们都退出去了,李晏溪抬手就要往崔安屿身上招呼,却发现,他已经睡着了。
床榻上有李晏溪残留的体香,崔安屿睡得很安稳。
李晏溪看着他熟睡的样子,睫毛冗长,唇角微抿,比白日里多了分温和与随意。
她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身处敌营的感觉她已经知道了,那是恨不得自己浑身都是武器,浑身都是眼睛,随时要起来应对阴谋,应对杀戮。
离家多日,他,瘦了。
郑元河还指望着以剿匪的功勋为幌子回京复命,钦差大人是他的开路先锋,能够帮他阻挡朝庭的疑虑和警戒,眼下,至少是今晚,他们应该是安全的。
李晏溪轻手轻脚地帮崔安屿褪去鞋袜,和身上的脏衣。她望着他,在他额上落下了清浅的一个吻。
崔安屿的眼睛闭着,嘴上却发出了声音,他说:
“怪不得李大人不肯同本官同榻而眠,原来是怕自己忍不住,对本官有所图谋啊!”
李晏溪赶紧去捂他的嘴,在反贼的营帐里,崔大人倒是百无禁忌,一点都不担心隔墙有耳。
崔大人慢慢地睁开了他那双明媚的桃花眼,半眯着,是危险的信号,他说:
“那本官就勉为其难,遂了李大人的狼子野心。”
谁才是狼子野心,谁才是饿虎扑食,试试才知道!
风雪在马蹄湾的回旋处呼啸出一曲荒凉的乐章,在敌军的营帐里,他们努力了,却最终,谁也没有忍住。
次日一早,钦差大人崔安屿神采奕奕,经过了一晚上的补给,他觉得他又有了对抗天地万物的力量,区区数十万刚刚脱离困战的郑家军,又算得了什么呢?
李晏溪算是明白了一件事,男人最好的补给,从来不是一夜安眠到天亮,而是骚动的心得到充足的抚慰。
总之,她尽力了。
崔安屿给郑元河提了个建议,变匪为民的方案虽然眼下看着可行,但是真正实行起来不知道中途会遇到什么困难,在这个施行的过程中,北境没有强兵镇守是不行的。
北境州县的兵力,早已被多年的匪乱消磨掉了,崔安屿的意思是,郑家军要留人。
分兵,无疑是郑家军所不愿意看到的。
多年来,郑家的尊荣是从龙的功勋,其背后的仰仗,便是这数十万之众的郑家军。
“郑将军,变匪为民的诏令虽然已经盖上了大印,但是还没有发往州县,广而告知呢!如果将军觉得崔某的方法不妥,咱们也可以继续剿匪的。”
崔安屿说到后面,郑元河已经听出了他言语中的威胁!
他吃准了,郑家军不想再卷入一场损耗过大的战斗。
两害相较,郑元河的刀按在了虎口处。
崔安屿可以杀吗?
天子派了钦差大人以天子之名亲临北境,巡视军务,又授予了钦差大人无上的权利,就说明:
天子对郑家军,并不是完全的信任。
而恰恰相反,天子对崔安屿,有着极大的信任。
如果郑元河杀了崔安屿,独自班师回朝,失去的是蒙蔽天子,抢占先机的机会。
他若不同钦差一道回京,就等于把谋逆的信号传给了圣上,郑家军入京,王师定然防备森严。
但若是他留着崔安屿,由钦差大人领道,带着剿匪的功勋回去,京城的大门无疑会向他大开。
郑元河领兵部多年,从战多年,他明白先机意味着什么!
更致命的是,郑家军经历了与马匪的这一战,如果要与王师硬刚,郑元河心里是没有把握的。
况且,废王的人马迟迟未与他们接上线,他也害怕郑家与王师硬碰硬,到时候被废王捡了便宜,当初谈论的南北共治也不过是一句口头上的意向。
真正到了成王败寇的时候,废王难道会如此好心,把半壁江山拱手相让吗?
说到底,谁得天下,大家各凭本事,谁也不要指望谁。
一旦双方的实力出现了偏差,就丧失了合作的基石。
崔安屿的命悬在脑袋上,郑元河长久地沉默后问:
“崔大人以为,郑家军留多少合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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