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皇，母后，儿臣宁死，不同意这种方法。”
凤池宫，大皇子寝殿，曹魏平的声音置地有声。
如芳被安置在偏殿，皇后派了人看管她。有了前车之鉴，她如今的一言一行都在皇后的视线之下。
皇后最终妥协，她甚至给如芳安排了一个新的身份，杨家的一个远房叔伯家新认的一个义女，嫁给曹魏平，算是亲上加亲。
至于遭了意外变故的崔婉婷和赵妍姗，皇后也各自备了礼，前去安抚。
说白了，如芳以这样的身份，这样的手段，坐上了大皇子正妃的宝座，又能够风光多久呢，又能够活多久呢。
恐怕过不了多久，宫里面就要传出大皇子妃暴毙而亡的消息。
只是，旧人故，新人进就要等上些时日，而且继任的就算是填房了，声名上也会受些损失。
赵家，皇后是不在意的，只是备了些寻常的物件。
崔家，本来就被皇后属意，被如芳这么一搅合，更加被皇后看重了，毕竟这样的家丑皇后是绝也不想让别的人家探知分毫内幕的。
皇后的礼几乎就堆满了承平侯府的厅堂，都是皇家多年典藏的精品。而且，杨相亲自到访，与崔侯在书房里谈了许久，还留下来用了晚饭。
李晏溪带着崔婉莹过去用了饭，杨相对崔家的礼遇，几乎就把这里当作了未来大皇子妃的母家。
崔侯夫妇不是看重钱财的人，但是皇后与杨相的礼遇让他们动容，更何况，大皇子，单论人品样貌确实是世家公子哥中的翘楚，若是经历这一番坎坷，他能够康健如初，那么崔婉婷嫁过去，也不算是委屈。
这，几乎就成了定局。
只有崔婉莹在从承平侯府回去雅堂居的路上，气鼓鼓地对李晏溪道：
“女儿觉得，大姐，配不上大皇子的。”
在天家的婚约里，哪里就有什么配得上配不上，讲究得无非是拉拢和联结。
崔婉婷纵使平庸，但是她生在了世代公卿、百年风雨挺立的承平侯府，她平庸的高度就与寻常女子不在同一水平上。
“你啊，在你眼里，谁配得上大皇子？”李晏溪笑道。
一个九岁的小女孩与她探讨起男女婚嫁之事，竟然颇有几分见地，崔婉莹说：
“自然是出身名门，身家清白，品质高洁，才貌双全，聪慧明礼的女子。”
说完又补充了一句：
“就像三夫人一样。”
她这个马屁，拍得同坐在马车上的阿桃和碧儿都笑出了声。
崔婉莹虽然在心里认了李晏溪做母亲，但是李晏溪与她年岁相差实在是太小，叫起“娘亲”来十分地变扭，所以日常她还是管李晏溪叫“三夫人”。
倒是语气里的亲昵，与日俱增。
李晏溪苦笑，“莹莹长大了，就会发现，这些外在的东西并不重要。”
“那什么才重要呢？”崔婉莹问。
李晏溪想起崔安屿与赵妍姗的那些谣言，以及他近日一直避居在御史台的种种，随口答道：
“大约是聊得来吧。”
言语中的落寞闻者即明。
媚香需要媚解，这是如芳的原话。
曹魏平，宁死不愿意与如芳行房事，解了这媚香。
凤池宫上下，笼罩在一片乌云之下，唯有始作俑者，笑得开心。
“林大人，你不是说还有一种方法可以解毒吗，魏平愿意一试。”曹魏平说道。
帝后的视线，齐齐地转向了林析墨。
分明，他说过，没有别的办法了。
林大人迎上帝后问询的目光，平静道：
“这种办法，和凤凰涅槃没有什么区别，殿下想清楚了吗？”
“无妨，比起那种解法，魏平愿意向死而生，纵使我死了，也无怨。请林大人放手为我解了药毒，然后再放血解媚香吧！”
“什么？放血解毒？”皇后震惊道。
“严格意义上讲，其实这根本不算是一种解毒的办法，勉勉强强只能算一场赌博，而且从来没有成功的先例。只是医书上有寥寥几句的记载：媚毒，换血疗之，患者每日放血三次，直至身体不能承受，再以补血的药引注入，保其性命。循坏往复，直至毒血清除。”林析墨解释道。
“需要放几次血呢？”皇后急道。
“不知道。”林析墨如实答道。
“怎样才叫不能承受呢，如何把握这个度呢？”皇后又问。
“不知道。”林析墨还是如此回答。
“林析墨，这样毫无根据的方法你怎么敢讲出来，误导大皇子呢？大皇子若是......你们林家还想欠本宫一条命吗？”皇后终是动了怒，重提了最令她介怀的旧事。
这哪里算一种办法，分明就是一场豪赌。
过程与成效，全都未知。
“陛下，皇后娘娘，如果今日是林析墨面临选择，在妥协和赌博之间，微臣会毫不犹豫地选择赌博，所以臣向大皇子提了这个根本就不算办法的办法。总有一些底线，是值得用生命去抗争和守护的，在这一点上，臣支持大皇子。”
林析墨难得地在一件事情上发表了立场，无惧帝后的怒火。
“昔有韩信忍胯下之辱，成大事者，总有一些屈辱是需要承受的。魏平，你是大雍王朝的皇子，今日迫不得已的妥协，他日可以鲜血洗刷之，没有什么大不了的。”曹琮瑞终于说了话，天子的气度当真就不是常人能比的。
各有各的坚持，场面一时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
最后还是大皇子曹魏平开了口：
“父皇，母后，儿臣目光短浅，儿臣确实做不到。”
纵使天家父母，也不能逼自己的儿子与人圆房吧。
曹魏平笑着对林析墨说，
“林先生，我们试一试好吗，我敢，你敢吗？”
林析墨沉思了片刻，也笑了，如同初雪消融，山花始开，他淡淡地说：
“愿舍命，陪大皇子。”
帝后以为林析墨这句话只是慷慨的一句回话，却不会知道，他真的，差一点，为了这句话，付出了生命的代价。
越是仙风道骨之人，他实心眼起来，比寻常人还要倔强上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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