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昀端一生的悲剧,是李晏溪抹不去的隐痛。
“先生,有办法让萱娘再多活些时日吗?续命草已经没有疗效了。”这是李晏溪此行的目的。
林析墨深看了她一眼,欲言又止,最终化成一声悠长的叹息:
“溪溪,人各有命。”
李晏溪冲他嫣然一笑,并不强求:“我知道,先生又要说我多管闲事。”
“溪溪,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从前也不是这个意思。”林析墨解释道。
雨打新荷,满池莲花碧,转眼已是盛夏。
李晏溪捏了点酸李糕的碎末喂了亭边池塘里的小鱼,便有一群小鱼欢快地围上来,摇尾乞怜,以林先生淡然的秉性,他池子里的鱼也一贯是自由生长:
“我知道先生是为我好,我没有先生那么豁达,既生于这尘世,总想着跟这些小鱼苗一样扑腾两下,日子便会有些不同。”
她记得她与他谈论这些的时候,头一次见到了林析墨有超过她认知的情绪。
他说,朝代更替,政党相争在历史的长河里根本不算什么,一时的太平根本就没有意义,又何必多管闲事,跳出这些包袱,去做一些自己真正想去做的事情不是更好吗,何必故作高尚,何必多管闲事。
那是他们相识以来,谪仙一般的林析墨第一次说一句重话。
李晏溪的回答很无奈,也很坚定。
“先生,李晏溪可以逃婚,但是不能抗旨。”那时候的李晏溪同样也是望着远处出神,有时候她羡慕林析墨,孑然一身,随遇而安,但也只是羡慕而已。
流溪亭,清风习习,水波不兴。
“溪溪,你后悔吗?”林析墨忽然问道。
“不,先生,这么多年我一直以为我的人生注定是被迫的、是附带的、是不值一提的。如今,我,心怀感激。”李晏溪冲着他嫣然一笑,京城中重逢后,林析墨能明显感觉到李晏溪的不同。
从前她也是这么一副淡然的模样,但那是与一切相抗争、众生皆不屑的睥睨之色,而如今他能够感觉到,她心里多了份坦然与释怀,有些执念她已经慢慢地学会放下,她开始用发现的眼睛去探索生命中的可爱。
这是林析墨花了许多年,不曾办到的事情。
也许是因为他的出发点根本就不对,这么多年林析墨与李晏溪说的最多的便是放下与看开,他没有设身处地地站在李晏溪的立场上,纠结过她的纠结,只是一味地叫她回避冲突、远离矛盾。
承担与割舍,李晏溪从未真正释怀。
而崔安屿不同,他让李晏溪直面血淋淋的事实,打开心结,自我救赎。
“溪溪,其实我现在也尝试着去做一些从前我认为完全没有必要的事情,也许等我做到了,我会明白你当初的心情。”林析墨道。
帝后以三封诏书召唤林析墨入京,为的当然不是区区一个学士的空缺。
林析墨多年来游历各国,于医道、杂学上的眼见与精通,天下人不知,作为他同父异母姐姐的杨皇后焉能不知。
皇后能求助于林析墨,那是因为她别无他法了。为了大皇子,她愿意向一个父亲外室所养的弟弟低头。
纵使母仪天下,皇后也有她的不能释怀。
当然,皇后高傲的低头在林析墨这里根本就不值得一提,他本就不是为了什么所谓的亲情、所谓的骨肉相连而来,他在接到那三封诏书的时候,只是想,给自己一个借口,去看看那个被他无限牵念的女孩,她过得好不好。
林析墨选择了一个与他自己最贴合的身份,来到了李晏溪所在的京城。
初次重逢,她就身处水深火热之中。
她被围困在蛇阵火海中的那一幕,一下子就点燃了林析墨心中的怒火。
林析墨一支穿云箭解了李晏溪的燃眉之急,他日夜钻研小心救治解了李晏溪身上的蛇毒,又耗费了无数精力压制了她体内被蛇毒催生的旧疾。
李晏溪醒来的第一句话是,“他们知道我用了火石球么,圣上有没有治罪,崔府有没有受到连累?”
她总是有那么一群人要惦念,无论从前还是现在。
林析墨说,“溪溪,我管不了旁人。”
虽然如此,林析墨还是让所有人以为,他射出的是一支火箭,顺势引燃了森林。
然而其实那是一只再普通不过的白羽箭,真正的导火线是李晏溪引爆的火石球。
如果是从前,林析墨只会救下李晏溪,不会过问那些杂事。
现在,他开始在这些他觉得没有意义的事情上迎合李晏溪的需求,他为她隐瞒,他帮着她解释。
只是当他学着去为她改变的时候,早有人强势地卷入了李晏溪的人生。
“林先生,夫君让我给你的。”李晏溪把一张字条放在林析墨面前,这称呼,亲疏立见。
林析墨看着那卷字条,久久未动。
“先生,夫君说你与他,你们的目的是一样的。”李晏溪又补充道,崔安屿早就料到了林析墨不会看他的东西,她虽然不知道崔安屿这样说的意思,但好像十分奏效。
林析墨,看了崔安屿的字条。
李晏溪又坐了半盏茶的功夫,回到雅安居的时候,崔安屿就等在门口,十分狗腿地问他夫人事情办得怎们样。
李晏溪不理他,自顾自领着丫头走到了顾君阁,崔安屿跟在旁边又打扇子,又递水,她也没有给他好脸色:“崔安屿啊崔安屿,我竟不知道你使计谋能使到自个夫人得头上。”
所以,日防夜防,竖了院墙防她红杏出墙,防的竟是寂寞。
“夫人有所不知,我以为夫人做贯了吴郡郡守的女儿李晏溪,岭南王族的后裔李晏溪,巾帼英雄李晏溪,是高兴被当作美人来用一用的,毕竟这样的机会也不是很多。”崔安屿高深地道。
李晏溪本来是与他闹着玩,谁曾想他还赶鼻子上脸取笑起她来了,一气之下叫阿碧阿桃一齐动手,把崔三爷赶出了主卧。
崔安屿碰了一鼻子灰,心满意足地离去,他可是付出了巨大的代价才好不容易约上了隔壁的那位。
纸条上写着,明日午时三刻,水云庵,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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