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那边有动静了,废太子在越县的余孽也有动作。”
满席楼,崔安屿靠坐在案桌后的一张围椅上,听着一名黑衣护卫的禀报。
废太子藏在阴影里的势力,能挖的几乎都被崔安屿挖出来了,但是废太子以储君之势在大雍朝经营多年,他的势力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清理干净的。
尤其是,吴郡之围后,废太子逃脱了,他活着,就会给这些暗中的势力希望,哪怕新帝已经坐稳了大雍朝的王位,他们也会不惜一切代价卷土重来。
毕竟,那个位置,太过诱人。
“公子,你为何会觉得那波人会和废太子有关系,他们毕竟是功臣,是得利者啊!”黑衣男子问。
“宸广,这并没有什么不可思议的。当初京城守卫如何森严,我们做了多少完全的打算,可是为什么废太子还是南逃了?”
崔安屿看着那名黑衣护卫,看他眉头紧锁,不解。
“同样的,当初在南郡,我们做好了誓死的打算,要把废太子歼灭在吴郡,可是他还是逃了,这是为什么?”崔安屿问宸广,也问自己。
“公子的意思是?”宸广想到了,但他不敢说。
“有内奸。”崔安屿直言道。
宸广沉默了一会,道:“公子,如果那个时候在吴郡,追击废太子的是我们的一队人马就好了,如今也不用费那么大的力气。”
崔安屿不答,他看着案桌上层层叠叠的文件与旧案,废太子未死,他的任务就不算完成。
是的,若是当初在吴郡就能杀死废太子,可能如今他就不用多费这许多力气。
“是我的狭隘。”崔安屿叹道。
他的视角与天子不同,天子纵全局,为了除掉最大的隐患,他可以容忍牺牲,很大的牺牲。
但是崔安屿不同,在亲自追击废太子和回到吴郡拆除火石球的选择上,他选择了后者。
是的,在大义面前,他与李晏溪一样,并不害怕牺牲,甚至做好了牺牲的准备。
但是,当危机解除的时候,他不忍心置整城的百姓于危险之中,他必须亲自、亲眼看着他亲手埋下的火石球被一颗颗地拆除。
并把废太子在吴郡城中埋伏的势力一个个拆除,还吴郡以安宁,还那些被李晏溪用生命保护着的吴郡百姓安居与乐业。
那一刻,若是他不回到吴郡城中,他对不起自己,更对不起李晏溪。
那是他无法容忍的,所以他把追击废太子的任务交给了另一队由各地驻军拼凑的人马。
然后,就出了纰漏:废太子逃了。
“宸广,哪怕知道废太子会逃亡,哪怕知道他的存在会继续困扰大雍朝三年五年十年,我还是会这样选择的。”
他能容忍的牺牲,远比天子要小的多。
他要救的人,就在吴郡城中。
他的脚步,注定了挪不开。
“公子,如今我们该做点什么?”宸广问道,与崔安屿并肩作战多年,他太明白崔安屿纨绔面容下的温柔与善良,明白崔氏世代信守的良知与底线。
这样的人,值得一生追随。
“静候其变,当然必要的时候我们可以再推他们一把。”崔安屿道。
如此,他就不得不,去见此生他最讨厌的一个人。
当然那个人,也不是他想见就能见到的,最近他家里的院子里都种了荆棘草,防的就是他翻墙。
门口的护卫更是软硬不吃,一问就是:
“崔三爷,林学士不在。”
“崔公子,林学士最近都不在。”
“崔安屿,林学士说他不在。”
“崔三,你还不明白吗,林学士不待见你。”
崔安屿气得七窍生烟,无奈邻居太高冷,串不了隔壁的门。
而他夫人,李晏溪的待遇就非常不同了。
“李小姐,林大人在花园的亭子里等您。”软硬不吃的门卫突然就变得和蔼可亲了,亲自引路穿过一座名叫燕归楼的小楼,把李晏溪引到了花园。
花园池塘边的六角亭,名叫流溪亭。
“晏溪啊,还给你准备你小时候爱吃的酸李糕,李子都是后院的果园里新摘的。”照顾林析墨起居的刘嬷嬷一脸温和的笑。
家宅里面种果树在京城中是十分少见的,当然林析墨只种一种果树,那便是李树。
“溪溪,用茶。”林先生用的茶有一股果香,是他自己调制的味道。
“好香。”李晏溪坐在专门为她而建的流溪阁,尝着林析墨的好茶,吃着专门为她做的酸李糕。
林析墨对她的厚待,她承受不起了。
“以后可以常来,不远。”林析墨道,白衣萧索,素来没什么表情的一张脸上,多了一种情绪,叫做期待。
“不方便了,如今我是崔夫人。”李晏溪抿一口茶,悠然望向远方。
林析墨不语,望向更远的地方:“溪溪,我没有别的什么意思,只是想要离你近一点,毕竟你是我在这尘世里最后的一点挂念。”
“那么皇后娘娘呢?”李晏溪浅眸微抬,娇俏的下巴扬起一个美丽的弧度。
“她应该,宁愿这个世界上没有我。”林析墨淡淡道,对于他来说,皇后,太遥远了,哪怕血缘上有一些相似。
“就好像李弋戈对于你一样。”林析墨补道。
这个名字让李晏溪停下了手里的动作,她望着林析墨疏离的一双眼睛,摇着头否认:
“不一样的,皇后对于你可以是个陌生人,李弋戈对于我,是仇人。”
李晏溪第一次知道李弋戈的时候是四岁,伴随着李长启和晏昀端的一次激烈的争吵和以后数年的冷战,李弋戈出现在她面前,李长启要她管他叫哥哥。
李晏溪四岁的时候,李弋戈已经六岁了,而他的出生与成长,作为李长启的正妻的晏昀端一点儿也不知道。
如果她知道,以岭南圣女的骄傲,她根本不会嫁给一个已有妻妾的潦倒小官,并以岭南王族在吴郡的百年威望和财富扶植他一路青云直上,坐稳吴郡郡守的位置。
所以,李长启是骗婚。
晏昀端知道的时候,李长启已经手握了吴郡的兵权和政权,她没有退路了,她亲手把吴郡的统治权交到了这样的一个人手上,就不能看着他刚愎自用,一步步把岭南一族在吴郡的势力吞并与瓦解。
她生生地把爱情变成了政治,而那些被她用半辈子的幸福护佑着的族人,又最终把她逼上了死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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