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晏溪动作利落,只花费了几日,便收拾妥当物件,带了自己原先带去的一应人手,拜辞了侯府众人,扶着娇贵的崔三老爷,搬回了雅堂居。
他们打正门口入的时候,看到隔壁房檐上挂了红幅,两侧灯笼高挂,热热闹闹,像是有喜临门。李晏溪随口就问了句:
“隔壁这是住进来什么人吗?”
隔壁从前是个空院子,李晏溪曾动了主意想一并买下来,他们这两处院落都是沿着青湖建的,若是把隔壁买下来,日后他们遛弯也能连成片,湖边泛舟也陶冶。
只是齐管家去打听了几回,都打听不到隔壁屋子的主家,只有几个仆从帮着打点院子,想来也是商贵富户,院子多了,许是都忘记了。
没想到他们出去小住一趟,这院落倒是如此郑重地住进了人,李晏溪这边正琢磨着要不要备份礼送到隔壁去,这边崔安屿颇不耐烦道:
“在这青湖边上置别院的,肯定是金屋藏娇圈养外室的,这种风流人家的风流事,非礼勿看,非礼勿听。”
他可从来不是守礼教的人!
见李晏溪狐疑地望着他,崔安屿一边健步如飞拖着她往里走,一边道:“你不一样,你是爷明媒正娶八抬大轿抬回来的,费了爷老鼻子劲了。”
碧儿桃儿跟在后头,桃儿奇道:“阿碧,我记得你跟小姐说过几回了,隔壁要住进一位大学士,小姐怎么还问呢?”
阿碧笑道:“咱们小姐,自己的事情尚且不当一回事,旁人的,她哪有心思去记,左耳朵进右耳朵出了。”
阿桃深以为然,小姐向来就是这样,不是天塌下来的事情她都可以不当它是一回事。可姑爷又是怎么一回事,每次一提到这隔壁,就仿佛蛇被打了七寸,整个人都戒备了起来......
仿佛随时要冲出去,与人干上一架......
阿桃以是自己的错觉,也有认真地反思自己是否年岁长到了李妈妈说的“一定年纪”,变得敏感多疑了。
直到创伤未愈的崔三爷亲自搭了梯子,问李妈妈要了把寸余长的大剪子,把顾君阁院子里一处蜿蜒至隔壁的蔷薇花藤给一刀剪了,还亲手将那剪下来的花插在一个肥硕的青花瓷瓶里,放在李晏溪屋里窗棂边的四足小案上。
李晏溪一进门就看到了那支独立难支的蔷薇歪在瓷瓶里,枝丫高出玉瓶好一截,青花为底,粉蕊含苞,单独看都是好东西,瞎拼西凑起来却毫无美感可言。
李晏溪摇了摇头,拿了一个白玉窄口的骨瓷花瓶换了那宽大的青花瓷瓶,又将那枝丫修剪了一番,这才重新插到那白玉瓶子里。
白底粉花,娇艳清丽,窗棂微动,微风送花香至指尖、鼻尖、眼底、心上。
“蔷薇非红杏,爷怕它出墙吗?”帘子翻转的声音传入耳,李晏溪婀娜转身,见崔安屿进来,眉眼弯弯,揶揄道。
晨光打在她身上,仙颜如画卷,美过了春日种种。崔安屿脑子被美色填满,口舌失了掌控,脱口而出道:
“爷怕你出墙。”
说完两人皆是一怔,这话题他们回避了许久。
李晏溪犹豫着开口:“那日,我也不是想私奔,只是想逃婚......”
“爷都亲眼看到他抱你了,不是相好的能伸这个手么!”崔安屿气闷道。
想起当日大婚已定,他却难忍相思,爬了李家的屋檐,想偷偷地看她一眼,却看着未婚妻子束了裙裾,手脚麻利地从后院翻墙而出。
墙下一个长身玉立的男子显然是等在那里的,看到她跳下来,满脸宠溺,动作熟练地伸手接了她一把,双手就环在她腰上,久久不放......
李晏溪像是极为信任那名男子,拽着他的衣角与他说着话,甚至还把身上背着的一个包袱交到了他的手上。
两人一边说笑,一边结伴就要往外走。
崔安屿扒在李家的屋檐上,眼睁睁地看着未婚妻子与陌生男子一道走远,个中苦涩千帆过,拾起手边乌瓦,“哐当”一声砸入李晏溪面前的小池子里。
水花溅了李晏溪的眼,她擦干水雾逆光望去,只见紫衣白靴的公子踏着房顶的乌瓦,正气势汹汹地朝她走来,嘴上还念念有词说着什么。
等他走近了,李晏溪听到他说:“吴郡郡守李长启之女李晏溪,你是准备和人私奔吗?”
这些声响早就惊动了郡守府的一众人,有人赶紧禀报了李长启。李长启笔都来不及搁置,就匆匆从书房跑了出来,然后就听见自己女儿的声音:
“干卿底事。”
带着三分孤傲,带着三分不屑。
李晏溪现在想想,她应该正面地驳回的,总好过如今被他抓着小辫子不放。但那时候她确实不认识他是谁啊,犯不着与他解释自己的私事。
况且因为他这个陌生的不速的房上君子,李长启都被惊动了,她逃婚的计谋就此落空了。
她犹记得崔安屿愤懑地回:“李晏溪,你的事情件件都与本公子相关,尤其是这样的大事。”
他第一次喊她的名字,一连两遍,充满了愤怒和委屈。
当然李晏溪只识愤怒,不辨委屈。
她第一次仔细地打量他,此人五官大气,一双桃花眼勾人心魂,立于屋檐之上,萧萧肃肃,如神明天降,竟令向来敢做敢当的吴郡娇女生出了几分心虚。
李长启吓出了一身的冷汗,这婚约本就不是什么两情相悦的结合,而是关乎生死的大计。如今出了这样的纰漏与丑闻,他只能绞尽脑汁地去弥补。
李晏溪后来也终于知道了那房上之人究竟是谁,在她惊掉下巴之前就被她爹关锁在自己的小院里,出入再无自主,至于那个接应她的男子,至此一别,再无相见。
李长启对崔安屿说,他只是府上一个西席,教习李晏溪多年,因而感情很深,经常在一起玩闹,他所看到的一幕也不过就是他们日常嬉戏的一种。
崔安屿对李长启的这一种说辞自然是嗤之以鼻的,男女七岁不同席,更何况这样的婚嫁之龄,亲近也当有个底线,他若晚来一步说不定这个时候他的未婚妻子已经跟这个亲密的男子私奔了!
但是他若不想退婚,就只能接受这样荒唐的说辞。崔安屿内心翻涌,却终究不忍割舍。他动笔给圣上写信,请他下旨赐婚......
圣旨加固了婚约,但是心里的隔阂,却就此生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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