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夫人,侯夫人派了人来请夫人过去。”翌日一早就有侯夫人的人等在门房,阿碧不得不叨扰自家小姐。
李晏溪算是起了个大早,与春日的暖阳一同照耀进她的眼里的是软榻上一双笑意盈盈的眼睛。
崔安屿看着她闭着眼睫,无意识地伸两只软嫩的小手一下下揉搓着眼眶,然后伸直胳膊,长长地伸了个懒腰,扭着身子在床榻上翻了几个来回,全然不察这房间里还有别的人。
直到她睁开眼睛看见了他,黑眸明显一顿,似乎努力回想着昨晚的细节,这才算真正醒来。醒过来了,她便又换上了一副与世无争的面容,全无方才的可爱,客套着:
“三爷今日兴致不错啊,看样子是好多了。”
“多亏夫人夙兴夜寐,贴身照顾。”崔安屿把“贴身”两字咬得极重,努力地勾起李晏溪关于昨晚上的一些回忆。
李晏溪这会已经醒过神,崔安屿那些个暧昧的活计让她瞬间联想到了他那一屋子的莺莺燕燕,心中清明得很,她可没有闲情逸致与这浪子谈感情:
“可见太医的药还是有奇效,爷既没什么大碍,妾身也不在这里叨扰了,今晚妾身就搬到偏房去睡罢。”
崔安屿不高兴了,好在他早有准备:“爷怎么听说,我如今受了伤脾气越发乖张了,近前伺候的只能是三奶奶。怎么夫人这话,是骗侯爷侯夫人的吗?”
李晏溪又想拿帕子堵他的嘴,清早起来一场辩论,让她浑身都充满了斗志。只是她还要留着力气对付正屋那位老的,这个小的,就权且白眼一记、绣枕一掷,记上一过罢。
“啊哟,谋杀亲夫了......”崔安屿喊疼的功夫,他媳妇已经扭着纤腰盥洗更衣去了,只留下空荡荡的房间与他呻吟:“举目无亲啊.....”
李晏溪今日打扮得规整,一身烟罗紫的长裾显得身姿窈窕,白璧玉骨小扇别在圆髻之上,并几个翠色的蝴蝶花钿将墨色的秀发装饰一圈,整个人容色焕发,又精神奕奕。
侯夫人拉过她的手,夸赞她几句,又直言她辛苦,给那不孝子忙前忙后。李晏溪一边附和婆母,一边在小心地琢磨婆母的言外之意。
她与她的这个婆母也打了几回交道,她这婆母世家出身,又是侯府的当家主母,虽面上看着和睦可亲,可实则做派和言谈都是高段位的,笑谈从不是虚谈,要你做什么也很少明说,一个琢磨不透,便会把她的意思忽略了。
就拿这一回他们去沈家村的事来说,侯夫人明面上只说儿子顽劣被父亲责罚,她这做母亲的于心不忍,实则明里暗里都想让媳妇接过茬去给儿子善后,毕竟李晏溪有钱整个京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李晏溪若心性愚钝些,只顾着安抚婆母,不说其他,就很难让婆母满意。好在她明事,知道这一茬躲是躲不过的,破财消灾,这才有了婆母待她的温厚。
往常他们住在别院,婆母很少插手他们的琐事,就连请安,也是没有召唤都不用来。
她倒也不图婆母待她有多好,只求不找她麻烦就好了。毕竟她千里嫁来,无根无基,若是婆母有心要找麻烦,那麻烦便断不了了。
“晏溪啊,我近几日都在思索,安屿成天无所事事、惹事生非也不是个事情,侯爷那个古板脾气,弄个不好还要打他,这打板子的分寸,谁心里也没有十成的把握,昨日这一遭,直看得我这心都跟着颤。”侯夫人招乎李晏溪喝茶,时新的官茶,颗颗葱翠,倒立于清润的水中,叶嫩而水碧。
李晏溪饮一口,小瓣的茶叶搅在舌尖,有些碍嘴,她垂眸道,“三爷还年轻,许是再长些年岁,心性定了就好了。”
侯夫人摇着玛瑙葫芦坠的荷花团扇,笑道,“哪里年轻了,都二十好几的人了,若不是前几年和侯爷闹了不愉快搬出去闯荡,这会娃娃都满地跑了。”
李晏溪琢磨这话,有意指,但她一时又琢磨不出来婆母这是催生呢,还是想说点别的什么,便假装喝茶,没有搭上腔。
侯夫人果然又接着说,“你看安陵,比安屿也就大了六岁,如今婷婷都在张罗着议亲了。”
崔安陵是崔安屿的大哥,崔家的大房,侯府的世子。崔婉婷是他的大女儿,如今十三岁,崔大夫人苏氏是个要强的,凡事都想往高了去攀,因此女儿才十三,选女婿的事就摆上了台面说,这事儿李晏溪也有所耳闻。
崔安屿虽说一屋子莺莺燕燕,但子嗣却是一个也没有。承平侯府是世家高门,有些原则上的做派是地方富户拍马也赶不上的。
比方说,未娶正妻,不得有子嗣。
从侯爷到崔大爷、崔二爷,长子尽皆嫡出。除了崔三,父子三人甚至连妾室都只有零星那么几个。有时候,李晏溪会纳闷,侯爷古板刻己,婆母圆滑世故,崔家长子次子都可为世家公子表率,怎么到了崔安屿这里,突然就变了样了呢?
崔安屿不会是婆母从臭水沟子里捡来的吧?
侯夫人见李晏溪不答,以为是害羞,探过半个身子,在李晏溪耳边耳语道:“他的那些个妾室,你若不方便开口,我来做主,该发卖的发卖,该送走的送走,这些都是小事。我们做女人的,最要紧的还是子嗣。安屿有了自己的子嗣,他老子再打他的时候,也要顾着点他的体面。”
李晏溪被婆母的逻辑给折服了,这一早上把她叫来,催她生孩子,原因呢就是想让孩子给他老子挡棍子。
“晏溪谢谢娘给我撑腰,姬妾的事情还是要爷自己想通,若不然今日发卖了一批,明日还要进来更多,娘说是不是?”李晏溪才不想去管崔安屿这档子事,她乐得崔安屿夜夜流连别处,省得要找她的麻烦。
侯夫人本来想卖李晏溪一个面子,没想到她倒是大度,丈夫的这档子事竟然如此想得开。这样看来,这吴郡的娇女给她小儿子做了正妻,倒像是明明中自有的天意,般配的很。
“晏溪啊,娘是真喜欢你,聪慧又大度,安屿当初连发三封家书,赌咒发誓要娶你为妻的时候,我和侯爷还都有些迟疑,如今看来,还是安屿有眼光,他如今这般顽劣都是表面上的,其实他心里是最向着你的,你可切莫因为他做的那些蠢事而与他离了心。你们夫妻同心,再有几个小的,娘便能放下心......”侯夫人絮絮叨叨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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