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12章 扯淡
周小姐被她看得后颈像进了冷风似的,凉飕飕的,莫名的有些怵,色厉内茬地瞪眼:“怎么?不服?本小姐还教训不了你一个贱婢?”
争渡垂下眸,淡淡道:“不敢。”
周小姐听她这么说,便当她是怕了,得意道:“我告诉你,元清儿已经快死了,听说是感染了鼠疫,脸上身上都是红疹,还浮肿,丑的像头猪,哈哈哈,你们就等着替一头猪收尸吧!”
吴小姐掩唇笑道:“本来就是猪狗不如的人,也算是死得其所。”
争渡冷冷道:“县主虽然身陷牢笼,但陛下还没有剥夺她的封号,也没有对她判刑,她依旧是三品县主,两位小姐又是何身份,敢这般侮辱蓬莱县主?”
吴小姐嘲讽:“蓬莱县主?哈!还没看清现在的处境呢!”
周小姐大怒:“区区一个贱婢也敢这么跟我们说话,给我教教她什么叫尊卑!”
“是!”
家丁立即抓住争渡的双手,将她猛地往下一压,逼她跪在地上,丫鬟则抬起手,准备给她几个耳光。
争渡面无惧色,要她听她们侮辱清辞,那她宁愿挨打,反正她们也不敢打死她,一顿皮肉之苦罢了。
就在这时,一声沉厚的男声凭空出现:“住手!”
众人齐齐转头,周小姐和孟小姐认识来人,都是一惊,忙不迭行礼:“见过世子。”
尉迟沅直接将那些家丁掀开,把争渡拉了起来,浓黑的眉毛高高一挑:“我觉得她说得一点没错,蓬莱县主本来就不是你们这些野鸡可以冒犯的,要是真不服,就来教训我啊,欺负个小孩算什么本事?”
那两位小姐家中父亲的品阶也不高,清辞没出事之前,她们甚至不敢跟清辞大声说话,现在不过是看清辞落魄,才敢来抖一把威风,哪敢跟南越世子叫板?
“不敢,不敢。”
尉迟沅眯起眼:“不敢就滚,想让本世子教你们什么叫尊卑吗?”
“是,是。”两位小姐带着人,灰头土脸地跑了。
尉迟沅这才回过头来看争渡:“小孩,你怎么会在这里?”
争渡认得尉迟沅,知道他是站在清辞这边的,便没有隐瞒:“我要见贤王。”
尉迟沅讶异:“贤王燕竹?见他做什么?他被关在宗人府里,你进不去的。”
争渡小脸紧绷:“我知道,但我必须见到他。”
她没有解释为什么要见,可那一往直前的表情,倒是让尉迟沅想起清辞。
唇边噙了一点笑意,尉迟沅拍了拍她的脑袋:“和你家县主一个德行。走吧,我帮你想办法。”
……
“还不睡?”白珩舟听到外面的打更声,已经丑时了。
清辞漫不经心地摇头,她正在用一根稻草编蚂蚱,心里盘算,看到那个木盒,争渡应该能明白她的意思,木盒上画着通往宗人府的密道图,她从密道进入,只要小心些,必不会被人发现,凭她的口舌,说动燕竹来见她应当不成问题。
也正好借这件事锻炼锻炼争渡的能力,她已经十四岁,明年就及笄了,不能总是这样文不成武不就下去。
她的打算本是没问题的,只是忘了争渡本身不是个细心的人,压根没看到密道地图。
“我今晚有客人,你困的话就先睡吧。”
白珩舟摇摇头,便是在这时,牢房外传来一句低沉的男声:“县主就那么肯定我会来?”
清辞顿了顿,看向牢房外。
来了。
一个穿着一袭黑斗篷,将身体从头到尾都遮的严严实实的男人站在那里,火把照不清他的脸,也看不到他脸上的神情。
一别数月,天牢重逢,清辞看着他,他也在看着她,两人无声对视片刻,清辞忽觉吸进胸腔的空气,仿佛都带着丝丝凉意。
半响,她一笑:“殿下不是已经来了吗?既然来了,这个问题就没意义了。”
门外的人不语,不过落在清辞身上的视线,却如针尖一般扎人。
清辞好似无感,起身走到栅栏边,神情从容,一如当初护国寺莲池相逢时的样子:“殿下果然好本事,宗人府也是想出就出。”
燕竹短促一笑,声音阴沉:“县主也不遑多让,宗人府也是想进就进。”
清辞微抿唇角,先前是她失策,总记着前世燕竹手上的地图是她替他弄到的,这一世她不是他的人,没帮他做这件事,他就没有密道地图,却忘了他手里不止她一个细作,没了她,他还有别人,左右他手里都有那副帝京地下的密道地图。
换句话说,只要他想逃,随时可以从密道逃走。
而他没逃,就代表他还有办法东山再起。
清辞虽然重生一世,对很多事情都掌握先机,但燕竹此人,前世可是登上了皇位,城府之深沉,手段之高超,不容小觑,就像那句俗话说的,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何况现在的燕竹就还没死透呢。
燕竹盯着她唇边这抹笑,眼神愈发森然,当初,他就是被这个笑容给骗过去,把她错当成元绮意那样的女人,以为是只白兔,结果是条毒蛇!
洛埕案,河中府案,他从威风凛凛的当朝亲王走到今天宗人府阶下囚这一步,背后竟都有她的手笔,他真是小看这女人了。
“县主的本事自然是大的,你那个小丫鬟要是不说,我便是怎么想也想不到,你竟然在我背后算计了那么多。”燕竹倏地抓住围栏,将脸猛地逼近,咄声问,“怎么样?看我如今成这个样子,你是不是很得意?很开心?!”
看来争渡是把所有事情真相都对他说了。
也是,除非告诉他那些事,激发他对她的恨意,否则他怎么会冒险从宗人府跑出来见她?
清辞神色淡淡,想起的却是自己在元绮意梦中看到的事情,黑白分明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森然的杀意,不过稍纵即逝,并没有被任何人察觉到。
她嘴角向下撇了撇,叹了口气:“我并非故意与殿下为敌,只是各为其主,身不由己。”
燕竹冷冷:“你的主是谁?楚诏?”
清辞卖侯爷卖得毫无心理负担:“是。”
燕竹却也没那么好糊弄:“撒谎,楚候与本王无冤无仇,何故要故意对付我?”
清辞若有若无地一笑,走近了两步,意味深长地看着他:“殿下被囚宗人府也才短短一月吧?这就记性不好了吗?把自己做过的事情都忘了?”
燕竹身体倏地一震:“是因为汇水之战?”旋即目光便变得戾气横生,“我就知道,当初没让他死在汇水峡谷,迟早会是本王一大祸害!”
汇水之战?楚诏回京之前最后一战,难道燕竹曾在那一战中对楚诏做过什么手脚?清辞只是隐隐感觉楚诏对燕竹也有敌意,猜测燕竹可能对楚诏做过什么事,刚才只是诈他一下,没想到还真诈出来了,心中惊疑,面上则是故作深沉:“殿下既然知道,便能明白我为何要那么做。”
燕竹将心思往下沉淀,如果是为了那事,楚诏与他确实有仇,难怪会想将他置于死地,他凝视这清辞:“你现在找我来,又是所谓何事?”
清辞正色:“我想跟殿下做个买卖。”
“买卖?你想让我救你?”燕竹讽刺,“我现在自身都难保,县主找我救你,是想岔了吧?”
扯淡。
清辞在微笑中给了他一个不甚优雅的白眼——如果他真的自身难保,早就跑了,怎么还会在宗人府坐以待毙?
他一定有办法自救,至今还没有动作,大概是在憋什么大招,她猜不出他的办法,也不打算费脑子去猜,她信奉的是先下手为强,不会等他出招后她再见招拆招,她要的是在他出招之前,先掀翻他的棋盘。
不,她非但要掀翻他的棋盘,她还要碾碎他的棋子。
大焉恐怕没几个人知道,燕竹手里最强大的组织不是黑衣客那样的杀手团伙,而是由顶尖细作构成的情报机构。
前世她就是他手里的细作,他花费数万金聘请名师教导,将她培养成藏在歌舞升平的大焉帝国底下一把最锋利的刀。而像她这样的细作,他手里还有七人。
一个好的细作,顶得上一支军队,因为细作能洞悉任何人的秘密,秘密就是弱点,掌握了对方的弱点,要做什么做不到?燕竹前世能登上皇位,七成的功劳是属于细作的。
这次燕竹被抄家,黑衣客被楚诏全军覆没,但细作并没有被抓到,他们还藏在暗中,帮燕竹运作他庞大的野心——燕竹被关在宗人府这么久,朝堂上之所以没什么人催促皇帝下判决,就是因为文武百官大多有把柄被燕竹的细作拿到,他们投鼠忌器,只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换句话说,想让燕竹死透,就要先铲除那些神通广大的细作。
清辞这次要设的这个局,目的便是将燕竹连根拔起!
天牢本就安静,入夜后的天牢更是一点声音都没有,只有偶尔几只老鼠从墙角窜出来的簌簌声,狱卒估计已经被燕竹放倒,否则不会到现在还没发现牢里多了个不速之客。
良久,清辞才开口说:“真人面前不说假话,殿下是聪明人,既然来到这里了,我们不妨打开亮话。殿下有没有本事,我心知肚明,我是不是个好盟友,殿下也心中有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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