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月华不想动，章芸芸倒是兴致高涨，“走，花花，我们去看看咱们村未来的学校长啥样？”
“姐，我不想去，”姜月华扒着床头不放，“你和我姐夫去看吧。”
“你姐夫帮忙干活去了，”章芸芸愣是把她的手指头一根根地掰开，把人拉起来，“你是不知道我小时候多想上学，可家里有活儿要干，镇上的小学又远，根本没机会念。”
“那你也不会现在去念啊？”
“少啰嗦了，我去看看还不行，这是我的一个念想，”章芸芸把人推出门，朝着一条新开的小路走去。
小学依山傍水，地方极好，操场也够大，唯一不足的是靠着河。
“这里建一个篮球场，”章芸芸朝着一块空地比划，许是没得到姜月华的回应，便回头道，“我和你说话，你听到……”
剩下的几个字卡在了喉咙里。
原来粱枫拄着拐杖，提着点东西过来。
姜月华也没想到会这么巧，见着他的那一刻，浑身僵硬动不了了一般。
“那个……花花……”章芸芸小声道，“我好像听到你姐夫喊我，我先回家了。”
这个时候，她实在不合适继续待下去。
姜月华点了下头，强迫自己镇定下来。
章芸芸一走，她迈步过去，接了粱枫手里的袋子。
沉甸甸的，看形状像是书。
“过几天就开学了，”粱枫跟在后头，声音十分沉稳，听不出异样的情绪，“村长的意思是让我先把书发下去，只有一个班级，教室很快就会建好。”
姜月华点了下头，把袋子放在一张老旧的桌子上，这才抬眸正眼看他。
他沧桑了许多。
就他这种情况，心情肯定好不到哪里去，沧桑些颓废些都正常，等腿脚好了，心情也会跟着好的。
“你瘦了，”粱枫一直盯着她不放，他舍不得挪开眼睛。
姜月华微微一笑，“我重新布置了下店铺，又谈了两个客户，有点忙。”
“在忙也要顾着身体，要好好吃饭才是，”粱枫心头犹如堵住了一般难受，他多想自己还是以前那个少年，不顾别人的眼光去关心她。
可现在，他不能了。
这一步，犹如身上这一条废腿，迈不出去了。
“我知道了，”姜月华大大方方地应答，“接下去应该会好点。你最近还好吧？你的腿……”
既然他在外头走动，那便不是禁忌，当时房子塌方，他能活着回来就是运气，她不奢望什么，好好地就行。
“还是老样子，”粱枫嘴角的笑容满是苦涩，“以后就这样了，还好现在是在自己村子里教书，要是去别的地方，我还真不习惯别人用异样的眼光看我。”
这话真没错。
他长着一张五官分明坚毅的脸，搁是这年纪，最是帅气俊朗的模样，可这条腿……
“好好配合治疗，会康复的，”姜月华不知道怎么安慰，“再说了，人的价值又不是单单靠两条腿实现的，你能回来教孩子们念书，真的很好。”
粱枫摇了下头，他连留她的勇气都没有，又怎么配得上‘真的很好’这四个字呢。
“希望孩子们不会觉得我跛脚就怀疑我的实力，”他自嘲道，“就算我不能陪着打篮球，可我能给他们吹哨子或者当守门员，是不是？”
姜月华跟着笑，“那真是太可惜了，你要是打球一定很帅。”
“是吗？”粱枫轻笑，“你没看到我打篮球，怎么知道会很帅？”
姜月华嘴角有些僵硬，她感觉自己没办法继续待下去了，这样东拉西扯，心里好难过。
“我先回去了，回头我舅妈他们喊我回去吃饭，”姜月华说完，耸了下肩，故作轻松，“再见。”
粱枫还没来得及反应，她已经擦肩而过。
姜月华逃离似地加快了脚步往小路的那头冲。
突然，迎面撞上来个人，回神时，她已经跌在了地上。
“对不起，”她忙道歉。
“对不起，”对方也道歉。
姜月华抬头望过去，只见一个年轻秀气的姑娘捂着额头龇牙咧齿着。
好陌生的女孩子。
是谁家的亲戚吗？
姜月华连忙扶她起来，也更看清楚了她的长相。
一双灵动的双眼让人印象深刻，脸颊上微微长了些雀斑，看起来俏皮可爱。
“对不住，”姜月华再次道歉。
“没事，没事，”女孩儿的心思却不在她身上，而是挥手朝前头喊道，“粱老师。”
梁老师？
姜月华转身过去，只见那女孩朝着粱枫跑去，那兴奋的样子，让姜月华不知道怎么形容。
粱枫和女孩子说了什么，女孩子激动地抱着他的胳膊，两人愉快地交谈。
他们俩是什么关系？
姜月华能感觉到粱枫朝她望过来的视线，她咬了咬唇，垂眸转身，朝着回家的路大步走去。
每走一步，心也跟着沉几分。
不管是什么关系，那女孩子和他的亲近，让她羡慕不已。
可他们之间好像隔了道跨不过去的鸿沟。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之前写信的时候都还好好的，怎么人回来了，反而一切都变得陌生无比。
“回来啦？”章芸芸就在院子里等她，“说了啥？”
“没说啥，”姜月华提不起说话的兴致，“有人找他了。”
“谁啊？”
“女的。”
章芸芸意识到姜月华这样子肯定是这女的有关，忙追问道，“长啥样的呀？”
“挺好看的，看着挺舒服的，大概二十岁左右吧，”姜月华说完，便推开章芸芸进屋，顺带关上了门，这才难受地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顺带让憋着的眼泪滚落。
“花花，”韦芳敲门，“该吃饭了。”
姜月华怕她推门进来，连忙抬起手臂印在了双眼上，直到完全看不到眼泪为止。
开了门，一家人做得整整齐齐，就等她一个人了，因此一双红眼睛一下子就被看出来了。
“咋哭了呀？”王春娥心疼不已，，忙拉着她去自己身边坐。
“姥姥，刚刚去新学校的时候，有沙子吹进眼睛里了，”姜月华说了个连自己都不信的憋足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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