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姜月华身影消失在眼帘，粱枫和梁校长收回了目光，两人心照不宣地看了彼此一眼，谁都没说姜月华。
“真打算要回去吧？小半年了，应该也处出感情来了，”梁校长最懂这种和孩子们朝夕相处的感觉了，“不仅仅是那些孩子，还有其他很多孩子，他们都没机会念学，我记得你母亲她说过，以后回到城市，要当老师，要教育出很多很多的学生当老师，然后就……”
话没说完，他已经哽咽了。
二十年多年前，他也还是个青葱少年，听到城里来的女孩子有如此高的志向，瞬间被折服了。
“我妈她……”粱枫从未主动打听他母亲的事情，记忆了，他想妈妈就了躲起来哭，然后被大伯找到，被哄好，现在的他绝地想不到有一天会找父亲问母亲的事情。
“她是个好女人，可惜了，没碰上好人，”梁校长遗憾地叹气，“那个人是个没担当的男人，害的你母亲抑郁而终，我找人打听过，说她过世了。”
这是粱枫心中的痛，心心念念的母亲抛弃了他，现在有过世了，他连问一个‘为什么’的机会都没有。
不过他面色不显，挂着一丝淡淡的笑容，“有机会我会去找她的。”
“好，可惜啊……”梁校长尾音带了一丝沙沙声，听得粱枫的心越发地低沉。
这一句‘可惜’是什么意思，他懂。
“您怪她吗？”他问。
“怪你妈妈？”
粱枫点头。
梁校长连忙摆手，“不不不，我不怪他，她是个好女人，只可惜我们有缘无分，你不知道……”
他努力去想二十年前的事情，“她和别的女人不一样，有文化有知识有抱负有理想，她一来我们这儿，我们同龄人都被她吸引了，可是眼里容不下任何人，时间久了，别人说她清高，只是只有我知道她心里有别人。”
那心里一定很苦吧？粱枫心里想，同时，目光不由自主地往姜月华离开的方向看过去，心被紧紧地揪成了一团。
“我现在真的没遗憾了，”梁校长满足地拍了拍自己的大腿，“你是个好孩子，和你母亲一样善良，小时候那些事情我们就不说了，归根结底还是我这个当爸爸的对你关心得太少了。”
“爸，我知道错了，”粱枫犹如一个做错事情的孩子，如果知道有一天是这样坐着聊天，他一定不会去做那些混球事情，不会让爸爸挨家挨户去道歉，更不会让他操心学业上的事情。
梁校长连连颔首，“都过去了，一切都会雨过天晴的。”
粱枫转头看着他，瘦了很多，眼窝深陷，颧骨凸显，就连头发也失去了往日的光彩。
“没事的，”梁校长安慰道，“以后好好孝顺大伯，如果可以，不要让他一个人守着这个家。”
“爸……”
梁校长撇开头，不让他看到眼中的湿润。
“劲秋，小枫，你快看，”梁大伯提着两条猪排骨，还有其他的东西，“猪大肠，猪肝，还有排骨，今天晚上我给你们俩好好露一手。”
“大伯，我帮……”
“行了，行了， 你们两个残兵还是自己顾着自己吧，”梁大伯按住粱枫不让他起来帮忙。
太阳渐渐升起，灿烂的光芒照下来，多了几许暖意。
不知道什么时候，粱枫感觉肩膀多了几分沉重，偏头一看，是父亲靠在了他的肩头。
忙忙碌碌一生，父亲都是按着母亲的理想去做的，他累且快乐，只是天不遂人愿，他没多少时间了。
再回头看向大伯，父亲要是走了，大伯一个人就真的太孤单了；
再看看自己，腿还跛了；
想起来不免多了几分悲惨。
“爸，你帮帮我，好不好？”他听着沉稳的呼吸声，不知道梁校长是不是睡着了，只想说出心中的想法，以弥补这十几年的遗憾。
“好啊，你想怎么做？”
“我想在村里把学校建起来，”粱枫听梁大伯说过前几天有小孩子在结了冰的河面上我玩，结果冰面碎裂，几个孩子都掉下去，是大人及时发现救他们起来的。
而他的父亲是首当其冲的那个人。
“你真有这个打算吗？”梁校长意外道，“你现在……”
“我想离家近一点，”粱枫露出一个很自然的笑容，“太远了，我想你们了还得来回跑，耽误孩子们的课。”
原先那小学发生坍塌的事情，已经引起教育部门的注意，肯定会有新学校和新老师，所以留在杨柳庄才是最好的打算。
他想多陪陪父亲和大伯，弥补以前的遗憾。
“好，这事儿我和村长说去，”梁校长的眼里多了几分光彩，“你坐好点，别摔着了。”
然后起身，朝着村部的方向走去，那背影，看着都比以前挺直许多。
梁大伯端着两碗粥放桌上，听两人最后那点对话，松了口气。
小枫长大了……
“大伯，”粱枫转头看到梁大伯出神，忙要起来。
梁大伯过来扶他，“两人说啥呢，这么有兴致？说来我听听。”
“我们准备把村里的小学建起来，让孩子们有书读，”粱枫回答。
“是吗？”梁大伯故作惊讶，“那真是太好了，这样我以后就可以不用自己做饭了，天天等你放学后做饭给我吃。”
粱枫知道大伯不是这样的人，“好，我还可以帮你做手艺。”
“真好，”梁大伯眼内一片潮湿，“等我再做一年活儿，就把这房子推了重建，建大一点，等你结婚了，你媳妇儿和孩子们都有地方住了。”
粱枫只跟着笑。
“我和你说真的，别傻笑啊，”梁大伯正色道，“过了年就把亲事定下来，让你爸也能安心，男人么，成家后才立业，有了家有了娃，你啊做事情更加有动力了。”
“大伯……”粱枫没想到他会说这个，“这事儿，不着急，你看我的腿……”
“你的腿咋啦？不就是骨折么，好好休息很快就能好了，”梁大伯不以为然，“你现在最主要是把花花给稳住了，那孩子漂亮又能干，你小心她被别的男孩子盯上。”
第一百三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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