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啥呢，叔儿？”刘癞子嘿嘿笑，露出一口被烟熏黄了的牙，看着就感觉有股烟臭溢出来，他又忙不迭地拔烟给先打招呼的邻居，“我没编，但是大家伙儿编了呀，这地还没翻，田也没刨，白白浪费了这么多的时间，合适吗？”
“去去去，瞎说啥……”刘长喜有些挂不住脸子。
这两天顺利编出需要的蔑席，可算是安心了，就算是用不着，他忽悠几句，把注意力挪到文工团表演上头来就是了，谁想刘癞子来提这茬事儿。
这事儿在文工团来了之前提，那就忽悠不过去了。
“我可没瞎说啊，乡亲们呐，”刘癞子提了裤腿儿，在门槛上，擦了根火柴点了根烟，跟个大爷似地，“雨是肯定不会下的了，我啊替你们不值。”
一两句话稍稍一挑拨，就让人心浮动。
“也不知道这主意是谁出的？”刘癞子眼珠子转了一圈，接着烟的手往梁枫那处指了指，“这几天都在梁家忙活，该不会是梁长靖的主意吧？”
“放屁！”提到梁大伯的名字，梁枫顿时急了，“癞痢头，我警告你，别乱说话。”
“威胁我啊，我好怕怕哦，”刘癞子故意缩脖子，可实际上嘲笑意味很浓，“我说疯子，我就提了咋地，你还能打我啊。”
梁枫‘腾’地起身就朝刘癞子走去。
姜月华见状，连忙也跟着起身，喊住他道，“喂，凳子给你。”
梁枫愣了下，回眸望过去。
“这个……”姜月华指了下长凳，道，“这个打人比较疼。”
姜月华和刘癞子家有过节，大家都知道，她这么说，也没什么。
梁枫蹙眉，不太确定姜月华的意思。
刘癞子倒是先被吓得起身，一脚迈出门槛，一脚还在门内，随时准备跑路的样子，“书上可说了，君子动口不动手，你可别听那小傻子。”
梁枫真的提起那长凳朝着刘癞子走去，见他跑了，长凳倏地飞出去，接着落地。
到底是被那可恶的刘癞子给跑了。
人是跑了，可村部却没了之前的安宁。
“村长，您看，这事儿得给大家伙儿一个交代吧？”
“耽误了不少时间呢。”
“可不是，菜地的苗都给耽误了。”
“……”
群众们你一言我一语地，让刘长喜很尴尬，心情和当初没主意时一模一样。
“大家肃静，”刘长喜抬起双手，试图稳住群众的情绪，但是，他们看上去很激动。
“村长，你就说吧，谁的主意？”
“是不是梁长靖的？”
有人提了梁长靖，再次让梁枫不满，大伯为了这些蔑席，耽误了手上的活计，正日夜赶工，没想到被这些人冤枉。
“主意是村长出的，”他可不怕得罪村长，照实说了。
刘长喜脸黑森森的，很难看，“咋能说是我一个人出的主意呢？这可是花花说的，我觉得不错就叫大家去准备了。”
“是胖花的主意？”
“咋能听她的话呀，她之前可是个傻子。”
胖花？傻子？
这些人还真说得出口。
姜月华低头看着自己脚尖，神色漠然。
“喂，他们这么说你，你咋无动于衷啊？”梁枫发现姜月华根本没有一点儿要反驳的意思。
姜月华抬头，脸上已是灿烂笑容，“他们说的又不是我，我何苦自己对号入座？”
梁枫好心提醒，却犹如拳头打在了棉花上那般无力，“行吧，你不领情，我也爱莫能助。”
姜月华微微笑着，可笑容并未到达眼底。
“不成啊，村长，这事儿可得给我们一个交代，不然白忙活了，”人心到底是被挑拨动摇了，逼得村长表态。
刘长喜沉着脸，问道，“你们要我给啥交代？”
“给钱！”
“对，给钱！”
接着，附和的声音此起彼伏。
村长这才发现这事儿的严重性，一面懊悔当初听了姜月华的话，一面有恼怒刘癞子那货不安好心。
刚才就应该让梁枫手里的长凳砸他一顿，那才解气。
“我这么做都是为了谁啊，都是为了大家伙儿啊，花花的主意是很好的，不下雨，我能咋办？难不成我还叫老天爷给我下一场啊，钱呢，是没有，你们要么，拿走自己编织的蔑席。”
这是他作为村长唯一能做的了。
“既然祸害是花花，那我们找春蛾大娘要钱去，不能白白劳动了，是吧？”村民到底是不敢正面和村长刚，只能找软弱的欺负。
众人从姜月华身边经过，像是尘埃一样被完全忽略了。
“你还站着做啥？”梁枫急得脸红脖子粗，“要找你姥算账了……”
姜月华眼皮一翻，咕哝道，“皇帝不急急死太监。”
“你说啥！”梁枫眼睛都直了。
“你说你年纪不大，耳朵咋就聋了呢？”姜月华一脸没好气。
梁枫哪里是没听见，是因为听到她把他比作了‘太监’。
之前是比作‘狗’，现在又比作……
梁枫只觉得下盘一阵凉风吹拂过，难受得很，“你大爷我是正经的大老爷们，你别坏我名声！”
“你还有啥名声？”姜月华就差直接啧啧出声了。
村霸也要名声？
真是癞蛤蟆长了毛-奇了怪！
“我……”梁枫被噎了一嘴，回不上话来。
姜月华背手往外头走去，虽然很想快点回到家，但是这身体实在不够轻盈，走快几步已经是满头大汗，“让让！让让！”
王春娥的确被吓到了，完全搞不清状况，只说是和姜月华有关，急得要去找外孙女儿，奈何人家根本不让她走，急得眼眶泛红。
章芸芸找了个耐心的人问清楚了怎么回事，架势也出来了，“哦~~~好事儿就轮不上我们家花花，糟心事情就随随便便地往我家花花身上乱扣帽子，没这样的道理！”
“芸啊，我们也是没办法啊，你去广场瞅瞅，我们这么多人花了多少时间弄的，不能白白耗时间上去了，是吧？”
“啊呸！”章芸芸毫不客气道，“我家花花能管村长拿主意，你们是脑子被驴踢了，变傻了，是吧？”
说完，抄起门角的笤帚，往地上一杵，扬声道，“先问过我家扫把答不答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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