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长喜带头去刘癞子屋里院外地搜柴油。
涉及到整个杨柳庄所有村民利益的事情，群众们都不会放弃当家做主的机会。
一时间，后院就只有祖孙仨和粱枫了。
粱枫还以为这事儿还得费些口舌和刘癞子掰扯掰扯，没想到小胖子已经找到出证据帮着她姥姥洗清嫌疑了。
真是‘龙王爷搬家’厉害（离海）得很呐。
“小胖子，你等下，”看到姜月华走出去，粱枫连忙跟过去。
章芸芸听到这个称呼，气恼不过，冲着粱枫吼道，“你喊谁是‘小胖子’？”
粱枫看着章芸芸母鸡护着小鸡似地模样，微微一怔，还没来得及回答，又听到章芸芸说道，“说话就说话，没事别在茅房里打灯笼。”
茅房里面打灯笼？粱枫不知道这是这么意思。
“姐姐，我们走，”姜月华发现章芸芸这歇后语用得挺贴切，“姐姐好厉害，说话一套套的，不过这是啥意思啊？”
她是知道这个句话的意思来着，但粱枫未必知道，故意问，就是让表姐说给他听的。
“茅坑里打灯笼当然是‘找死’的意思，因为照屎和找死差不多读音，”章芸芸故意大声地说给粱枫听。
小胖子是他能喊的么，她和奶两人平时连花花的大名都不喊，就怕伤着她，他居然喊花花‘小胖子’？
真是电线杆上插鸡毛-好大的胆子。
不过话说回来，有个当校长的爹撑腰，是谁都会像他一样嚣张啦。
粱枫听俩姐妹一唱一和的，脸都绿了，这要是平时，直接撸袖子揍人，可今个儿，他还是有点干不出这事儿来，毕竟小胖子挺宽容的，没计较他‘见死不救’，还来给他道谢。
“你是不是有话对我说？”见他还跟着，姜月华意识到他可能有话要说。
于是，让表姐和姥姥先回去，两人担心，不敢走太远。
“我今天帮你姥了，白天不拉你出坑的事情，可以抵消了吧？”当时，他站出来喊‘住口’的时候，就是为了能抵消良心上的那一点点不安。
原来是为了这事儿……姜月华圆圆的黑眸多了几分狡黠，“那我还隐瞒了你就是纵火犯的事儿，这可咋说好呢？”
“我是纵火犯？”粱枫心里猛地一惊，她是真知道还是唬他来着，“你亲眼见着我放火了？”
姜月华不急不忙地回答，“我看到你抽着烟去刘癞子家了，你肯定知道刘清波偷来的生产队的柴油放在哪里，所以往里头丢烟头了。”
她说得有理有据，看这小王八蛋怎么辩解？
“你……”粱枫傻眼了，这猜测居然跟亲眼所见了一般，他今晚行事算是周密的，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见他不说话，姜月华心中更加肯定，“你夹着烟，手垂下来的时候，刚好到臀部位置，当时我正好看到你往刘癞子家去了，还有，你站住来帮我们并不是因为你良心发现自己见死不救的事儿，而是怕这件事冤枉了我姥姥。”
还真有点儿盗亦有道的味道。
不过，就算是盗亦有道，那也是盗。
他害得姥姥被冤枉，这事儿，没完了！
“你这人啊……”姜月华咂舌摇头，“行事冲动，做人鲁莽，没心没肺，无情无义，简直就是连王八蛋都不如，时间不早了，赶紧回家好好反省反省去吧，不要出来碍我的眼了。”
粱枫完全没有无力回嘴，“……”
“对了，吸烟有害健康，你不想短命，还是早点戒烟吧，”姜月华又无语地摇了摇头，想王春娥他们小跑而去。
粱枫感觉自己整张伪装的脸皮都被撕下来，日常嚣张乖戾惯了，都没人在他面前说一句重话，就怕不知道什么时候被窝里多条蛇，或者米缸里多只老鼠出来，而今天，这小胖子居然看穿他的小心思了。
这他么的什么玩意儿呀！
“花花，你是太厉害了，”章芸芸挽着姜月华的胳膊，激动不已，“你仔细看没，乡亲们听你说柴油气味的时候，多惊讶呀？”
姜月华抿唇笑。
“还有村长啊，脸色别提多难看了，”章芸芸兴奋的笑声完全没因为月黑风高而轻上几分，“奶，我们家花花好聪明啊，居然都知道是柴油引起的火。”
最高兴的当然是王春娥了。
“花花小时候就很聪明，奶啊记得呢，”王春娥回想从前，颇多感慨，“那时候花花三岁，来咱们家的时候，见到男的就喊伯伯好，见到女的就喊阿姨好，那嗲嗲的声音，可好听了，后来不知道怎么地，不会说话了，奶真是……”
章芸芸知道，再后来，姑姑过世了，姑父丢下花花离开了，再也没回来。
姜月华听到这么伤感的话，忙宽慰道，“姥，往事不可追啊。”
“啥意思？”王春娥笑呵呵地问道。
“过去的都成为历史啦，我们要向前看，”姜月华做出了个‘冲呀’的姿态。
王春娥笑得眼泪都要出来了，“对，向前看。”
三人快步往家里赶去。
到了家，王春娥忽然发现漏了什么东西，“哟，我把篮子落下了，你们先睡觉，我去拿回来。”
随后开了门。
姜月华正要阻拦，看到门外站着粱枫。
怎么阴魂不散啊？
“您的篮子，”粱枫把篮子递了过来，目光越过王春娥，朝姜月华看了过来。
姜月华乌溜溜地眼珠子转了个圈，权当没看到。
这么好心送回竹篮，是心虚还是忏悔啊？
“谢谢啊，”王春娥也是诧异，客气道，“进来坐。”
“姥，时间不早……”
“好，谢谢，”粱枫没想着拒绝就进来了。
他是第一次来姜月华的家，不对，应该是第一次被人这么客气地迎进家门，这滋味还挺不一样。
要知道，杨柳庄百八十户人家，他没去过三十之二也去过一半了，那都是他老子扭着他的耳朵给这些被他欺负过的人家道歉来着。
“姥姥……”姜月华不知道姥姥为何会让他进来，“你为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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