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们眼里，沈将军就是战神，拯救他们于水深火热中，与他们而言是救赎。
四皇子楚晟见状，眉目沉郁，悄然攥紧了拳头。
这些愚昧无知的百姓，殊不知若不是有他在城内指挥剩余的楚军抵御敌军，敌军早就攻破凉州城，何来等到沈玄海来？
然而功劳却落在沈玄海身上，他如何不恼怒？
“沈将军，辛苦了。”四皇子换上笑意，上前几步，拱了拱手说道：“若不是沈将军及时赶来，凉州城危矣。”
沈玄海再见四皇子心情复杂。
一来，眼前这位是陛下的四子，二来，这位四皇子是宝珠今后的夫婿。
“这是末将分内职责。”沈将军说完后，吩咐清理战场，又派人将带来的粮食分发给城中百姓分食。
沈将军默默地站在城墙之上，他看向的是京城的方向，那有他的妻女家人，是他的牵挂。
四皇子也得知贺云宴通敌叛国一事，惊愕之余，不免又打量了方麒安一番。
方麒安神采奕奕，目光多了几分坚毅。
这少年似乎成长了许多，或许是经历了战场的残酷。
方麒安汇报完毕后，也登上城楼，与沈将军肩并肩，这空气中弥漫着的似乎都是血腥味。
沈将军侧首看他，忽而道：“你可还记得今日杀退了多少敌军？”
方麒安还认真的思索了一下，不确定的开口：“约摸有十多个？”或者还有更多，但他没有数，手没停止挥刀的动作。
“你受伤了，让大夫替你包扎一下。”沈将军目光落在他肩头明显深了一块的位置，“不要逞强，我们击退敌军只是一时占据上风，叛军的援军抵达，又会是一场恶战。”
方麒安本想拒绝，听了这话，到嗓子眼的话又硬生生的吞了下去。
动了动干涸的唇瓣，“好。”
“沈伯父，我们会打胜仗对吗？”
沈将军默了默，“自然会，天佑楚军。”
“对，我们会……”方麒安神情若有所思，“因为有沈伯父您在，我们会取得胜利。等我这次回京，一定要把这一路的见闻通通告诉我爹，我娘不能说，她听完只会提心吊胆。”
“麒安，”沈将军看着他，“我有个任务要交由你去办。”
方麒安目光蓦地一凛，正色道：“尽管吩咐。”
而另一边，陆珩等人也准备离开汴州。
只是路上，他们遇到了埋伏。
陆珩让沈宝珠待在马车里莫要出来，他自己与一众侍卫杀红了眼。
楚琰幽幽的睁开眼，掀开车帘一角，盯着外面的情况，“你看到没有，这才是真正的陆珩，他骨子里嗜血残暴，是一把十足的利器。”
“他本该有更大的造化，而不是拘泥小情小爱。”
沈宝珠反唇相讥，“你所谓的造化就是让他变成你的杀人武器？”
外头的杀戮也进入尾声，然而陆珩依旧执着剑刃，狠狠地往那些刺客身上砍去。
沈宝珠意识到他约摸是杀魔怔了。
连忙掀开车帘，果断跳下马车，向陆珩小跑而去。
陆珩浑然不觉，他只是永不疲倦一般，握着剑刃，一下一下的砍向已经血肉模糊的刺客身上。
直到有一只冰凉的手，坚定有力的握住他的手背。他皱了皱眉，想也不想就要看向对方。
然而鼻尖嗅到熟悉的馨香味，他怔愣住了，茫然无措的盯着对方，从对方眼里看到满脸血污的自己，他缓慢的眨了眨双眼。
“沈，沈宝珠？”陆珩听到自己沙哑的嗓音。
“嗯。”沈宝珠低低的应了一声，用衣袖拂去他脸上脏兮兮的血污，一边道：“你脸上有脏东西，我替你擦一擦。”
陆珩真就乖乖的任由她用衣袖擦拭脸颊，有些微微的痒意，但他并不讨厌，反而心里那股子烦闷狂躁以及暴戾，都被沈宝珠抚平了。
他垂眸看了自己沾满鲜血的手。
他杀了好多人，也记不清到底杀了多少，想的就是不能让沈宝珠受到半分伤害。以至于他不知疲倦的用利刃划破无数刺客的脖颈。
沈宝珠一边擦拭，一边嘀咕，“你怎么把自己弄得那么狼狈。”
陆珩目光闪了闪，她看到自己最疯狂失控的一面，自己杀红了眼，并且感到心中畅快淋漓。
可落在沈宝珠眼里，他就是个杀人如麻的危险人物罢？陆珩闭上眼，呼吸变得急促起来，他该解释什么？还是什么都不做？
沈宝珠注视着他，认认真真的开口：“好了，脸擦干净了。”
陆珩睁开眼，喉咙干哑，“我杀了很多人。”
沈宝珠煞有其事点头，“对很多，你有数吗？”
她看了地上那些刺客尸首，有的缺胳膊少腿的，感官上非常刺激令人作呕，不过她见多不怪，毕竟她也没少经历刺杀。
“没数。”陆珩说：“我不是让你乖乖待在马车上，为何要擅作主张出来，要是我无暇顾及你，有人偷袭你……”他不敢去想这个可能。
沈宝珠不假思索道：“因为你在这。”
陆珩似乎没有反应过来这句话的意思，他怔愣了一下，“可你不会武功。”
天边晚霞红彤彤的，陆珩脸上闪过一丝茫然。
“可我看你杀红了眼，我担心你失控，担心你会大开杀戒。”
“我不知怎么才能让你恢复清明，我只知道，我不想你变得失控，变成无情的杀人机器。”
陆珩目光微闪，“我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保护好你，我只想杀尽这些刺客。最后手根本不受控制，本能的一直挥剑刃。”
“我知道，你是为了我。”
“你以前也有过这样失控的状态吗？”沈宝珠好奇的追问。
“有过。”陆珩自嘲的勾了勾唇，眼里戾气丛生，“杀光了他们，我心里便感到畅快。”
“杀孽太重也不好，”沈宝珠轻声开口：“我不想你过这样手沾鲜血的日子。”
陆珩没有回答她。
反而是楚琰掀开车帘，冲两人道：“我们还要继续赶路，莫要浪费时间。”
沈宝珠看向他问，“你还有力气吗？”
陆珩思索半晌，抿唇，“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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