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着窗外景色，殊不知陆珩也在一直盯着她看。
“好了，你可以说了。”
沈宝珠蓦然回首，与陆珩那双幽暗深沉的眼眸对视，陆珩神色异样的冷峻。
还是她熟悉的口吻，以及，他离开京城的这些日子，似乎又清减了些，下颔都尖了许多。
沈宝珠规规矩矩的坐好，看向他道：“你下榻何处？你一直待在汴州城内吗？我见这汴州城内倒是一片祥和安宁，没有收到战争纷扰，我曾瞧见过难民逃亡，他们个个都饿的面黄肌瘦的。”
她其实也就几个月时间没和陆珩相处。
可是每每见到陆珩都会心跳加速，口干舌燥，以至于不知应当谈论什么话题好。
她不清楚陆珩留在汴州城的意图，她试图将自己这一路上的所见所闻，通通都说给陆珩听。
她事无巨细的说着，陆珩也很耐心的听完。
当听到楚瑾每日都往沈宝珠饮水里加了软筋散时，陆珩眸光蓦地转冷，脸色肉眼可见的阴沉了几分。
沈宝珠也察觉到他情绪不稳，忙道：“你怎么了？”
陆珩没有回答她，只是抬起手，落在沈宝珠的手背上，嗓音有些沙哑，“你这一路没少吃苦头。”
是他连累了沈宝珠。
楚瑾掳走沈宝珠，让她这一路都担惊受怕的，吃不好睡不好，整日提心吊胆。
陆珩习武之人，指腹有茧子，摩挲沈宝珠手背时，有些微微的痒意，但她也没有挣脱开。
同在异乡遇到故人，本是件欢愉事。
“这倒没有什么，只是我弄不清楚瑾意图，原以为他是把我带去前线，用来威胁我爹或者是四皇子。”
陆珩微不可闻的嗤笑了一声。
沈宝珠心知他定然在心里取笑自己自作多情，便有些不乐意，蹙了蹙眉，“怎么，就不许我艳光四射了？”
说着，她扬了扬下巴，“我也是有些姿本的。”
平心而论，沈宝珠作为原书的恶毒女配，姿容甚佳，及笄后美貌更甚。
更何况，这天底下的女子，哪个不想展现自己的魅力呢？
说完她用力挣脱开自己的手，别过身去。
“有些日子未见，你脾气见长。”陆珩不冷不淡的在后面补了句，语气冷嗖嗖的。
沈宝珠不以为然，“我一惯都这样，只是你不知道罢了。”
“是吗。那应当将你送回楚瑾那，让他磨一磨你的脾气。”
陆珩本是随口一说，哪知沈宝珠还真一口应下。
她扭过头来，半是赌气半是认真的开口：“那你让车夫驾马车调头，将我送回去算了。”
陆珩皱眉：“此话当真？”
好端端的沈宝珠又耍什么脾气？真是让人琢磨不透，钻研沈宝珠可比那些史书以及兵法策论难懂。
沈宝珠气极反笑，“自然是真。”
语毕，她还真掀开车帘，同车夫道：“劳驾调转车头，送我回去。”
车夫听命于陆珩吩咐，自然不会理会沈宝珠的话，脸上为难。
少主没开口，他这个属下，自然只能硬着头皮继续驾驶马车前行。
也不知少主与这位姑娘起了什么争执。
陆珩也没料到沈宝珠真敢命令车夫调转马车，她脑子里究竟装的是什么？就为了同自己赌气？
沈宝珠重新坐回原地，摊了摊手，“可惜那车夫不听我的。”
下一刻，她就诧异的瞪大了杏眸。
只因陆珩忽然伸手，大掌沿着沈宝珠耳廓摩挲着，一路摸到下颔处，确定并无异常。
他眉头皱的更深。
沈宝珠后知后觉反应过来，感情陆珩是怀疑她戴了人皮面具亦或者是易容术，怀疑她是旁人假扮的？
沈宝珠飞快拍开他的大掌，气鼓鼓道：“我这是自己的脸，我是真的，不是旁人假扮，也没有戴面具。”
陆珩慢条斯理收回手，给出理由，“这次见面，你异常活泼，与以往大相径庭，居然还威胁我。”
他说：“沈宝珠，你这是得寸进尺。”
沈宝珠也明白见好就收的道理，她叫嚷着回楚瑾那，不过是见到陆珩万年不变的冷峻面容，一时气话，当不得真。
她清楚眼下陆珩可以护住她，她可不会蠢到得罪陆珩，万一生气把她丢下马车如何是好？
“好了好了，不提这个。”
沈宝珠换了个话题，凑近了他，“我想知道，你为何在汴州？”
陆珩睨了她一眼，薄唇轻启，却是道：“秘密。”
沈宝珠：“……”
不用猜也知道，定然是有所图谋，也与齐王的计划有关。
宫里头大皇子逼宫失败被软禁在府邸，皇后也自裁谢罪，王家更是树倒猢狲散。
崇文帝那些儿子中，并无出类拔萃者。
加以楚国内部叛军作乱，齐王隔岸观火，一直在等待最佳时机，而眼下，群雄并起，他势必要现身分一杯羹。
沈宝珠不信他会坐以待毙。
所以陆珩在汴州城里，也是身负重任罢？
沈宝珠猜到他不肯如实告诉自己，“你先前说，看到我爹他们了，他们去凉州支援被围困在城内的将士们，战场不能分心，你莫要派人给我爹通风报信，说我也被掳来汴州了。”
沈侯爷率领大军，消息滞后，来自京城的家书也不一定能够收到。
而沈老夫人为了顾全大局，很可能压根没将她失踪的事告诉沈侯爷，就是怕他上阵杀敌时分心，会有性命危险。
陆珩吹着眼眸，沈宝珠的裙摆像一朵散开的花，两人衣角相触。
这是一种奇异的感觉，两人离得近，他还能嗅到沈宝珠身上的馨香味道。
恍惚回到沈府的时光，他还是那个无人关心的沈四少爷，不必背负重任。
沈宝珠就这样大张旗鼓的走进他的黑暗世界。
“好。”他压根也没打算告诉沈侯爷。
顿了顿，他又道：“沈侯爷率兵去凉城解围，倘若楚晟侥幸没死，沈侯爷救了你的未婚夫君，你是否要赶去凉州？”
沈宝珠心里咯噔一下，总觉得这话不对劲。
陆珩语气怎么阴测测的？仿佛她说是，下一刻，陆珩就会毫不犹豫的扭断她的脑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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