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珩听出她语气的欢欣雀跃，原本微抿的唇角，也微不可闻的上扬着。
低低的应了一声，坐在沈宝珠对面。
“外头还下着雨，我以为你今夜不会来。”沈宝珠将话本合上，凝视着他，“你有什么话要告诉我？”
陆珩道：“我有事要离开京城一段时日。”
“这些日子里，你好好照顾自己，我将无命丢下来保护你的周全。”
沈宝珠怔愣住了，好半晌才反应过来。
“你，你又要离开？”
她自己都没察觉语气里的失落，心里空荡荡的，仿佛是有人挖走了一块，令她十分不适。
“你是要去执行什么命令，还是什么任务？会有危险吗？”
陆珩目光闪躲了一下。
沈宝珠道：“你怎么不回答呀？”
“会有危险，但我会尽量平安的赶回来。”他不想欺瞒沈宝珠，所以选择据实告知。
沈宝珠倒吸一口凉气，她蓦地起身，行至陆珩面前，与他目光对视，“陆珩，你，你这次还打算不告而别吗？你这一去要多久，十天才个月，还是半年几载？”
陆珩无法给她一个肯定的答复。
他站起身，按住沈宝珠的肩膀，郑重其事的开口：“不会很久。”至少会赶在楚军回京城之前，赶回来，他不会让楚晟迎娶沈宝珠。
沈宝珠只能是他的。
沈宝珠做好陆珩即将离开京城的准备，但是没料到离别那日来的这么猝不及防。
她正与秦骊珠逛了一整日，买回来衣裳，糕点，回府后，沈宝珠在桌子上发现一封信。
沈宝珠自然认识那熟悉的字体。
她坐在绣墩上，展开信纸后，潦草看完后，忽而站起身，飞奔出房门。
香儿不知所措了跟了上去，疑惑不解问：“小姐，您这是要去哪？”
沈宝珠头也不回，飞快道：“快，快备马车，我要出府。”
“可，可小姐天色不早，您这是去哪？”
沈宝珠拎着裙摆，贝齿咬住下唇瓣，“我要去城门。”多的便不肯说了。
陆珩怎能不辞而别？
怎么也不让她送他出城？
方出了府门，迎面就瞧见无命，而他并非是恰好路过，而是恭候多时。
“沈五小姐，少主情非得已，有要紧事，必须即刻启程。”无命压低嗓音，面不改色道：“本来少主也打算和五小姐告别，然不凑巧，五小姐今日不在府里，少主只能立即启程，留下书信代为告别。”
沈宝珠目光定定的看着他，“他，他何时出发的？走了多久了？”
无命道：“约摸有半个时辰了。”
顿了顿，他又道：“五小姐不必再追。”
沈宝珠抿着唇瓣，没有搭理他，此时香儿上前道：“小姐，马车备好了。”
沈宝珠二话不说，径直入了马车车厢，吩咐马车夫驶往城门。
无命面色无奈，也只好翻身上马，一骑绝尘紧跟随沈府马车后而行。
谁让少主吩咐了，要保护沈五小姐安危，否则让他提头来见。
待沈宝珠赶去城门时，暮色四合，城门也已经合上，戍守城门的守城士卒正商议着晚膳去哪儿喝酒暖暖胃。
沈宝珠下了马车后，怔愣的站在原地。
盯着紧闭的城门，心里头忽然油生出难过的情绪，像是有人揪住她的心脏，她喘气困难。
她知道，陆珩已经出城了。
而他这次离开，不知归期。
她本可以亲自送他离开，可她偏生错过了。
沈宝珠落寞的往回走，没有选择乘坐马车，她一边走一边在想。
这是否也昭示她与陆珩的关系？他们总是若即若离，陆珩的去与留，从来不是她可以决定的。
就好比他们的关系远近亲疏，似乎都是由陆珩掌控。
她好不容易鼓起勇气想要踏出一步。
可陆珩已经离开了京城，可她还没有弄清自己的心意，沈宝珠揉了揉脑袋，陆珩走了，但是丢给她一个困扰心尖的疑问。
“沈五小姐……”
无命见状，索性也选择步行，牵着马，不紧不慢的与沈宝珠并肩而行。
“少主许诺过，他会尽快赶回来。”
沈宝珠偏着头看他，“那他离开了，你还会待在沈府隔壁院子里吗？”
无命笑了笑，“离开的是陆珩，并非颍州王世子刘安。少主命人假装，不会有人起疑心。”
沈宝珠想了想，确实如此。
陆珩一直戴着面具无人知晓他的真实面容，让人假扮，一直待在府里，也不会有人怀疑。
“少主没看错人。”
“什么？”
无命摇了摇头，“没什么。”然而他眼睛却是亮晶晶的，少主没有看错人，痴情并未错付，这位沈小姐有情有义。
即便听闻少主半个时辰前已经启程，明知快马加鞭赶来城门，也见不到他的身影，可她依旧是来了。
少主并非单相思，他们两人乃是双向奔赴。
沈宝珠回到沈府后，用热水泡脚，目光掠过桌上被茶盅压住的书信。
犹豫了一下，还是打开，又仔细看了几遍。
她心里清楚，今夜，乃至明夜，很多夜晚，陆珩都不会翻窗来。
她的心空缺了一块，不知如何补上。
沈宝珠将信纸贴在心口处，垂眸喃喃自语：“陆珩，你可真够心狠的。”
走便走了，留个书信，是故意让她魂牵梦绕？
他笔力遒劲，寥寥数语，不过是让她安心的等他回来。
沈宝珠叹了口气，将信纸折好，放入匣里。
这一夜她着实没有睡好，躺在床榻上，发愣了大半夜，后半夜胡思乱想，困意席卷而来，这才囫囵睡了几个时辰。
夜色之中，陆珩仰望星空，不免想起京城沈府里的沈宝珠，不知今夜她是否睡得香甜。
瞧见那封信后，她定然会怪自己不辞而别罢？
他不喜欢离别的场面，他与沈宝珠短暂的相聚又迎来离别，这一次，倒不如让他悄无声息的离开。
他已经想好这次回来，怎么向沈宝珠赔礼道歉。
任由她打骂也罢，绝不还手还口。
“少主，按照计划，我们日夜兼程，三日后就能抵达襄阳城。”
陆珩微微颔首，触目可及，皆是无边无际的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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