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氏听了非但没感到欣慰，反而是郁结在心。
侯爷向来大方，这倒不是坏事，只是旁人一昧索取，倒是让他们大房做冤大头不成？
秦氏一边沏茶，一边幽幽的开口：“侯爷，公中大权是我代为掌管，将来母亲身体好转，还是会交由母亲执掌。至于这段日子，我打算节源开流，府里的开支，每一笔我都会亲自过目。至于银两短缺之处，也不会从咱们库房里支取，否则传出去了，世人怎么看待沈府其他几房？”
“咱们大房也不是冤大头。”
沈侯爷听得一愣一愣的，他这些年只知晓在沙场奋战杀敌，陛下龙颜大悦，赏赐的东西统统送去库房里，他素也不在意这些。只盼着沈府上下齐心。
如今妻子的话，倒是令他有了另一番思考。
“可夫人，正所谓长兄为父，我作为长兄多照顾几个弟弟也是义不容辞的责任。都是一家人何必斤斤计较？”
“侯爷，且不说三弟四弟。”
“二房的二弟妹，平素没少攒家私。这些年每逢府里办事，需要出银子的地方，都是我们大房出钱出力。府里几房哭哭穷，侯爷你便禁不住要慷慨解囊……我从前也为了顾全侯爷与其余几位的情义。”
秦氏险些脱口而出，这简直是把他们大房当作冤大头的话脱口而出。
好在她及时止住，别过脸去。
沈侯爷沉默不语，他时至今日才真切的反思自己这些年的所作所为，他从未过问府邸后宅事宜，也不过问银两流水等。
可妻子今晚的话，让他意识到，这些年他忽略了妻子的感受。
沈侯爷清咳了一声，以拳抵唇，“夫人，从今往后，你说什么便是什么。我都听你的。”
秦氏轻轻抿唇，“果真如此？”
沈侯爷微微颔首，“我这些年何尝骗……”话还未说完，他想到了什么，戛然而止。
他沈玄海这辈子光明磊落，行事坦荡。
也就骗过妻子一件事，那就是欺骗妻子陆珩是自己的孩子，事实并非如此。
陆珩是故人之子，故人已逝，临终托付，他答应故人请求，辗转之下寻到陆珩。
为了更好的保护他，把他带回沈府。
“侯爷？侯爷？”
妻子的唤声拉回他渐渐飘远的思绪，沈侯爷这才发觉自己眼睛居然湿润了，他攥紧拳头，摇头，“没什么。”
“侯爷，我代为执掌中馈，但只怕我未必能镇压住府里那些别有用心的人。要是有人向侯爷告状，还望侯爷能站在我这边。”
沈侯爷道：“夫妻一条心，我自然向着你。”
秦氏这才面带笑颜，夫妻俩早早就寝了。
翌日，秦氏果真起了个大早，府邸里那些下人隐约听闻老夫人卧病在床，府邸中馈大权交由大夫人执掌。
不过大夫人性情温婉，负责采买的老油条们，压根没当回事儿。
只是这回她们在账本动手脚时，却是被秦氏派人逮了个正着。
几人纷纷求饶，抵死不认，只说是头一回。求大夫人轻饶。
秦氏早有准备，证据确凿，她们百口莫辩。
沈老夫人得知此事后，冷笑道：“好大的威风。”
不仅如此，葛嬷嬷还道：“大夫人为了震慑府里下人们，还让那些人各自领了十大板子，打的她们皮开肉绽的，纷纷求饶。想来这回儿，她们倒是不敢投机取巧，耍滑头了。”
老夫人脸色难堪，秦氏这么做，无疑是打她的脸。
正所谓是新官上任三把火，秦氏一上台就给她这个婆母一个下马威，丝毫没给自己半分情面。
负责府邸采买的婆子，大多是老夫人心腹的亲戚等，她们被秦氏责罚，可不就是打她的脸。
不仅如此，老夫人更是察觉这菜肴也明显少了。
“这是怎么一回事？”
葛嬷嬷垂首而立，察言观色道：“老夫人，容老奴去盘问那些下人。”
老夫人与葛嬷嬷心里隐约有猜测，但需证实。
下人们诚惶诚恐回禀是大夫人吩咐时，沈老夫人勃然大怒，“混账东西，节源开流，是节在老身头上的？怎么，老身这才把公中大权交出去几日，一个个都这么糊弄老身了？”
院子里的下人纷纷跪地求饶，唯恐老夫人盛怒之下，殃及池鱼。
“老身若还是憋着，只怕有朝一日，她能骑在老身头上作威作福！”
老夫人的话掷地有声，葛嬷嬷垂眸不语，院子里的下人们各有所思。
葛嬷嬷一番劝说之下，老夫人好歹是暂且憋住气，隐忍不发。
但回头，她就命葛嬷嬷去寻了沈侯爷。
“母亲，您近来身子可还好点？”
老夫人气闷道：“托你媳妇的福，还尚且活着。”
“母亲，好端端的，您怎么说这话？可是儿子做错了何事，让母亲您不满？”沈侯爷诚惶诚恐，连忙上前侍奉左右，端茶递水亲力亲为。
老夫人看在眼里，眼看儿子还是向着自己，她心里感到熨帖。
“我倒是要问问你的好夫人。”
“老身把公中大权交由她掌管，她倒好，先是惩戒府邸里采买的人。又私自减少老身的用度，怎么，沈府容不下老身了不成？”
沈侯爷听罢，连忙解释：“母亲，此事与夫人无关。”
“母亲有所不知，夫人自从接下这差事，不敢怠慢，唯恐辜负母亲信任与期待。故而事事亲力亲为，先逮出府里那些偷奸耍滑的老油条们，又想着从根本解决问题，节源开流……节省不必要的开支。”
“她并非刻意针对母亲，整个府邸，各房的开支都节省。但她思虑不周，母亲年事已高，该有的补品，菜肴都要供应上。”
“儿子待会回去同夫人说，从今往后，松鹤院的开支通通从我账面上走，不算公中支出。”
沈侯爷的一片拳拳孝心，老夫人感受到了。
可她也听出了长子维护秦氏，心里难免不悦。
都说娶了媳妇忘了娘，果真不假。
沈老夫人缓了缓语气，“我们沈家不是什么大富大贵的皇亲贵胄，但也不至于囊中羞涩，要这么节源开流。玄海，你这些年也没少得陛下赏赐，怎么你那妻子行为举止，如此小家子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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