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明雪心中隐隐担忧，不免攥紧手心。
陆珩留沈府用午膳，老夫人对这位世子爷吃得惯京城的菜肴也是略有诧异，对此陆珩的解释是他素不挑食，老夫人也点点头，再无多提。
然而整个宴席上，沈侯爷是食之无味。
连带着秦氏也是忧心忡忡，一桌子的美味佳肴，也只象征性的动用了几筷子，明显的心事重重。
沈宝珠将沈侯爷夫妻俩的反应看在眼里，凝眉思索，分明她与陆珩去面见秦氏时，她还言笑晏晏，是沈侯爷回来同她说了什么话不成？
用罢午膳，陆珩就此告辞，沈侯爷亲自去寻了沈老夫人，不多时松鹤院内就传来沈老夫人勃然大怒的嗓音。
而正打算出府的沈四老爷，也被叫去了松鹤院。
“儿子拜见母亲，不知母亲这么着急把儿子叫来，有何要紧事？”
沈四老爷虽不是老夫人亲生儿子，但老夫人这些年也没苛待他，不过是没约束他，任由他变成了个纨绔子弟，沾染恶习。
回答沈四老爷的是茶盅摔碎在地面的“砰”的一声巨响。
沈四老爷怔愣的抬眸，不知所措。
“母亲，您这是何意啊？”他反思自己，这些日子他也没去赌坊，毕竟都忙着那档子事。
沈老夫人看向他，“你这些日子都去哪了？”
沈四老爷如实道：“儿子上次犯下弥天大错，想着改过自新，再也不敢去赌坊，也只是平日里同几个好友去茶楼听听曲儿解闷，除此之外，哪也没去。”
在一旁的沈侯爷闻言，皱紧眉头，事到如今，四弟还想着蒙混过关？
“好，你哪也没去，那老身问你，为何有人弹劾你也参与走私粮食一事？你好大的胆子，居然敢串通粮商，做出这等有辱门风的事？”
沈四老爷原本还是吊儿郎当的态度，乍闻此言，面色骤然发白，支支吾吾半晌也说不出半个字来。
他就如同被人当头一棒，整个脑袋都嗡嗡作响。
“母亲，母亲这话从何说起？”
“儿子可不敢做这混账事啊！”
沈侯爷目光凛然看向他，“四弟，你串通粮商，走私屯粮一事，陛下已经知晓。如今你还想要狡辩？”
“大哥，我……”
四老爷急得口干舌燥，平日里惯是油嘴滑舌的人，如今却绞尽脑汁都想不出狡辩的话来。
他走私粮一事，怎会被大哥知晓？
并且大哥方才这意思，有人出卖他，这事被人揭发了，还捅去了陛下那？那他岂不是死路一条？
当初他被妻子从赌坊赎归来，郁郁不得志，更是想着如何把输去的银子挣回来。
恰巧他从前认识的酒肉好友提供给他一个点子。
西北饥荒，民不聊生，粮食供不应求。
而他们可以偷运京城粮食去西北，他们不必前去，只需将粮食交由那些粮商，再由粮商屯粮，寻找最佳时机，高价卖出即可，他们坐等收差价。
沈四老爷起初还有些犹豫不决。
毕竟这事风险太大，他背后又是风头正盛的沈府，若是一朝事发，牵连诸多。
就连他自己也得掉脑袋。
起初沈四老爷是一直观望，后来，见旁人赚到银子，他也眼红，内心动摇。
最后还是没能抵抗住诱惑也参与进去。
“四弟，你如若不想牵连四弟妹和明雪，明日一早，你就去府衙自首。我会进宫，向陛下求情，罪不及妻女，恳请陛下看在沈家世代忠良的份上，饶恕弟妹与明雪。”
沈四老爷听完后，后背冷汗直冒。
大哥这意思是不打算救他性命了？他去府衙自首，岂不是白白送命？
难道大哥如此心狠？容不下他？还是说他压根没打算救他。
毕竟他们并非一母同胞的亲兄弟，他只是妾室所生的儿子。
沈四老爷眼眶充血，低垂着头，藏在衣袖里的手紧握成拳。
“母亲也是一样想法？”
上座的沈老夫人看向他的目光，透着几分冷淡的冰凉，“你自己做的糊涂事，难不成还要拖累整个沈家给你陪葬才肯甘心？”
听了这话，沈四老爷仿佛被人戳中伤处。
猛的抬头，面色狰狞，“母亲，大哥，其实你们早就看不惯我，容不下我罢？”
沈侯爷慢慢的皱起眉头。
沈老夫人面色发寒，“你想说什么？”
沈四老爷冷笑道：“我是妾室生的，又不是母亲膝下的孩子，母亲对待我一贯是，能让我吃得饱穿的好就够了。能给您博取好名声就行，外头人提及您，谁人不说沈老夫人和善，对待庶子也一视同仁。”
“可只有我心里清楚，母亲是区别对待的。”
“我年幼时也聪慧，可姨娘说了，我是庶子，只需要会吃喝玩乐就行。早慧对我而言，反而是祸事。毕竟哪有主母容得下聪慧的庶子？怕我抢了几位嫡兄的风头。”
“后来姨娘过世，我始终铭记她的话，也成功的变成了母亲心里希冀的模样。当个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沉迷赌坊，也听话娶了小门小户，眼皮浅薄的妻子，变成了世人口中一事无成的沈四郎。”
“如今呢，我不过是一时行差踏错，犯了错事。母亲和大哥就盼着我早点去死？”
沈四老爷眼里布满浓烈的怨恨，仿佛将这些年积攒的冤屈全都宣泄出来。
“我明明是也能高中状元的好材……却被你活活养成了废物！”
他颤抖着指着沈老夫人，声嘶力竭，“你们都不想让我好活，好的很……我就是死，也要拉上你们一起垫背！”
沈侯爷听完四弟的一番倾诉，神色凛冽，“四弟，原来你这些年一直对我们心存不满。”
沈老夫人却是满眼嫌恶之色。
她对沈玄案说不上关照有加，但也没让他饿着冷着，到头来这庶子却要质问她？
他哪来的脸？
“还有，前些年，我想做个小官……我自己掏银子买官，你们都纷纷阻拦，你们一直打压我。”沈四老爷红着眼，“你们就是怕我这个庶子得势！”
“四弟，你误会了。”沈侯爷静静的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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