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个回答,陆珩低低地笑出声来。
他一直都不肯承认,其实他就是害怕,害怕向沈宝珠袒露心迹后,对方会持刀狠狠地扎向他的胸膛,他曾想杀了她一了百了。
却不想到头来,却还是败得一塌糊涂。
他不信这世间万物,到头来,听完沈宝珠的话,第一次想要尝试着去相信。
大抵是她的话太有说服力。
陆珩听到自己的声音,有些气息不稳,缓慢却又坚定,“好,我相信你。”
这辈子,除了故去的娘亲,他再无全心全意的相信过一个人。
此世间,唯有沈宝珠一个。
倘若她说谎的话,她若是敢骗自己的话。
他一定会,哪怕是死,也要拉着她一起。
她一定不知道自己许下这个承诺会是怎样的后果,倘若告诉她,背叛他的话,只有死路一条。
她还敢大言不惭说想成为他可以信任的人吗?
毕竟这世上,无人爱他阿。
待沈宝珠离去后,他心不在焉的捻了一块糕点仔细咀嚼着味道,居然觉得有些香甜。分明是平平无奇的糕点,他素来不重口腹之欲,也不喜甜腻的味道,可眼下连接吃了几块。
……
炎炎夏日转眼即逝,梁王世子也不日启程回封地,这一次回去与他而言,可谓是满载而归,不仅摸清了京城的道路,更是获得了对他而言,至关重要的东西。
有了此物,便有了筹码,更是能与人交易。
获得支持与物资,待兵强马壮,直取京城指日可待。
他踏上回梁州的路,看向京城的方向,目光充满了势在必得与野心勃勃。
不远处的山坡上,雪白锦袍的青年负手而立,衣袂飘飘,目送浩浩汤汤的队伍离开,这才收回视线。
他赠出的大礼,还望梁世擎莫要辜负。
待回到贺府后,下人道老爷有请,于是贺云宴顺道先去了书房。
贺老爷正在提笔作画,落在画右上方的提字,苍劲有力,十分潇洒。
“去了何处?”贺老爷难得有闲情雅致作画。
贺云宴在他面前,倒是十分恭敬,语气温润如玉,“儿子出府前去送梁世子一程。”
贺老爷依旧是冷静威严的姿态,闻言,微微颔首,“事情办妥了?”
“父亲放心,定然万无一失。”
贺云宴道:“梁王空有起义之心,梁州却地处偏僻,并不富饶。而他若想兵强马壮,顺利起势,势必要做交易,儿子提供的条件,他如何不心动?”
“贺家被天子打压太久,难免心有怨气。”
“梁世擎不会怀疑儿子的诚意。”
贺老爷面上总算带了几抹笑意,“为父总算是没看错你。”
他膝下并非只有贺云宴一个儿子,可唯有他深得自己的心,与自己如出一辙的心思缜密,今后贺家有他,也算是后继有人。
贺云宴谦逊的拱了拱手,“这都是归功于父亲教导有方。”
任谁看,这都是父慈子孝的美好画面。
一身着茜红色罗裙的妇人,款款而来,手里还捧着红漆木盘。
贺云宴眸光微闪,不动声色地站在一旁。
妇人进来,先是看了他一眼,旋即便行至贺老爷面前,规规矩矩行礼请安。
这是贺家大方夫人,孙氏。
孙氏一来,贺云宴便寻理由离开,两人似乎势同水火,无法和平共处。
“这是妾身给老爷炖的补汤。”
贺老爷很是自然的洗了洗笔,孙氏也十分乖巧的在一旁伺候着。
贺云宴从书房出来后,面上便挂着浅淡的笑意。
任谁看了,都得夸赞一句,真是个温柔体贴的郎君。
谁又猜得透郎君内心此刻的想法?
下人汇报着府里的各方动态,提及宋倩茹时,略有停顿。
提及宋倩茹寻过九少爷贺云之时,贺云宴眼眸微眯,思索了半晌贺云之是何人。
他从不会把无关紧要的人放在眼里。
贺家九郎是庶子,其生母乃是烟柳之地的女子,生下他不多久就因病而逝。
宋倩茹寻他作甚?
贺云宴命人让贺云之过来,少年比他想象中还要谨小慎微,全程垂着头,紧张的握着拳头。穿着半旧不新的衣袍,木履似乎也有些不合脚。
看起来十分瘦弱。
他不曾想,一个和他同父异母的兄弟,在偌大的贺府里,过得是这样的清贫日子。
只怕是下人也比他活得风光。
于是贺云宴看着他,开门见山道:“伺候九公子的那些人何在?”
贺九郎愣了愣,似乎没料到对方会这样开口。
他不是来审问自己的吗?
他在贺家受过的不平等待遇太多,吃不饱,穿不暖,甚至他活得还不如一个下人。
分到他院子的月例会被贪婪狡诈的婆子夺去,几个下人一起分的干干净净。
若是他们心情好,还肯给他一些白面,素菜。
若是心情不佳,自己唯有啃馒头就咸菜。
不多时,那几个下人就一头雾水的被带来,几人面面相觑皆不知自己犯了什么错处。
但眼看贺云之在此,面前又是一惯温和示人的六公子,故而几个老奸巨猾的下人,纷纷道:“不知六少爷叫我等前来,有何吩咐?”
贺云宴并不看他们,反而是看着面黄肌瘦的小少年,语调慵懒:“说说看,平日里他们如何对你?”
小少年蓦地瞪大了眼眸,满脸不可置信。
六哥,是要替他主持公道?
可,可他真的可以说吗?他同样作为贺家公子,除了空有九公子这个身份,旁的什么都不是。
满屋寂静,几个下人拼命的向贺云之使眼色。
倘若九公子敢乱嚼舌根,休怪他们回头不客气。
“六公子,您不愧是善良宽厚的人,关切九公子起居生活,这事问老奴即可。”
一个嬷嬷陪着笑脸,主动站出来说道。
贺云之欲言又止。
贺云宴却轻笑:“有趣。”
他收起漫不经心的笑意,打开折扇摇了摇,“我在问他,还没到你们说话的份。”
他语调依旧温柔可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下人们纷纷噤声,不敢多语。
几个下人们有些惊慌失措,希望贺云之识趣点。
众目睽睽下,小少年抿了抿干裂的唇瓣,半是讥讽的开口:“诚如六哥所见,我活的水深火热,饥一顿饱一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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