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屋子再度寂静，陆珩独自站在屋子里。
桌上的熏香缕缕升起，虚幻又缥缈。
他冷眼看着，面上没有什么情绪。
沈三老爷很快就派了人偷偷去查探陆珩的身世，特意去他出生的村子，询问村民等。
殊不知无命早就先前一步，安排妥当。
同时，无命提前归来时，也给陆珩带回一个有趣的事。
“少主，事情都办妥了。不过，属下还发现还有另一支人也去了少主的出生地，似乎他们的用意与属下想同。”
陆珩垂着眼眸，往香炉里添了一块香片。
无命便又道：“属下跟踪他们几日，不出所料，他们也是来自沈家。”
“沈家除了沈玄礼，还会有谁怀疑少主的身世？”
“莫非是沈老夫人？”
陆珩不答，缕缕安神香弥漫在空气中，他盖好铜炉香盖，眼眸泛冷。
“我知道了。”
无命愣了愣，少主的反应未免太过冷淡。
难道他就不怕身份败露？还是他早就为自己想好了退路？
陆珩派去的暗卫也带回无命所说的同样事。
并且他们还查出那些人匆匆回沈家后，同他们接触的是沈五小姐，沈宝珠。
陆珩背对着他们，是以，谁也没瞧见他面上罕见流露出的一抹痛苦又迷茫的神色。
他还记得当初被沈侯爷带回沈家。
沈宝珠是如此仇视他，看他的目光厌恶又嫌弃。
她是被沈侯爷夫妻的掌上明珠，自幼便是万千宠爱于一身。
不过他从未如沈宝珠所愿示弱。
哪怕沈宝珠憎恶他的存在，总是刁难，羞辱，折磨他，他也未曾有半点屈服之意。
可这一切从普陀山回来后，全都变了。
暗卫汇报完毕后并未听到陆珩的任何回应，正是惴惴不安时，便听得陆珩淡淡道：“都出去。”
当晚，他悄然而至沈宝珠的闺房。
眼下他已轻车熟路，十分轻便的翻窗进来，未惊动在耳房守夜的香儿。
床榻上传来的呼吸声绵长匀缓，陆珩面无表情的走了过去，居高临下的盯着一脸恬静的少女。
他还记得上回来，沈宝珠装睡。
而这次，她似乎真是睡着了。
仿佛为了印证自己这个猜想，他鬼使神差的伸手去触碰她的发丝，她一头乌发十分柔软顺滑，像锦缎一般的丝滑，抚摸着冰凉的发丝，他感到自己的喉咙也变得有几分干涩。
像是在沙漠行走的人渴望着水源。
任由发丝在指尖缝隙滑落，他突然有些迷茫，自己这是在做什么？
而就在此时沈宝珠也突然惊醒。
她似乎是被吓到了，抽出藏在枕头下的剪子，对准来人，“是谁？”
陆珩轻笑两声，不紧不慢道：“你倒是警觉。”
沈宝珠愣了愣，原是虚惊一场。
她缓缓地放下剪子，不解的问：“四哥哥，为何半夜来我这？有何事不能明日一早再说吗？”
沈宝珠猜不出陆珩的用意，而在她看来，今夜的陆珩有些不对劲，浑身散发着危险的气息。
她下意识的后退几步直到背部抵在墙壁上。
她已经无路可退。
她细微的动作落在陆珩眼里，漆黑如点墨的瞳孔蓦地一缩，自嘲一笑，反而是步步逼近。
他微微俯首，直视沈宝珠的脸，阴影笼罩住了沈宝珠，像蛰伏在黑暗中的野兽张开血盆大口，要将她一口吞没。
“你为何派人去我出生的那个村子。”
“你也如同沈玄礼一样，怀疑我的身世？”
“还是说，你有什么企图，嗯？”
他十分耐心的等待沈宝珠的回答，语气透露出几分诡异的温柔，似乎在诱哄她回答。
沈宝珠却听得心惊胆战。
他，他怎会知道？
旋即她便十分懊恼，陆珩如此聪慧，连她都查觉沈三老爷派人，陆珩如何不知？怎会无动于衷。
是她沉不住气，自乱阵脚，也派人前去，想要伪造陆珩的身世，对上沈侯爷当初带陆珩回府，向众人交待的说辞。
“你为何不开口，这很难回答吗？”
沈宝珠张了张口，一时想不出狡辩的话，她应该说什么？凑巧？陆珩压根不会信。
还是要告诉他，其实她其实早就知道他的身世？
还是她也怀疑陆珩并非沈家人？
这三个借口不论哪个，都不是最好的选择。
更会令两人的缓和的关系再度破裂。
会令她这些日子的努力付之一炬。
“四哥哥，倘若我告诉你，我都是遵循沈家列祖列宗的指示，你会信吗？”
陆珩目光定定的看向她，似乎想知道她又会扯出什么乱七八糟的事，便扬眉道：“你且继续说说？”
沈宝珠深吸了口气，“其实，我如何能知晓三叔派人去查探四哥哥？去了四哥哥出生的地方？是沈家的列祖列宗托梦给我，说有人会趁机捏造扭曲四哥哥的身世，迷惑三叔。我不忍见四哥哥蒙冤，所以才派人也去了。”
“你言下之意，这些都是沈家的老祖宗的托梦？”
沈宝珠点头如捣蒜，“就如同以前那般，当初从普陀山回来，也是先祖们向我托梦，告诉我四哥哥必成大器，有一番造化。”
陆珩并不为之所动，“所以，你从未怀疑过我的身世？”
他的话带几分危险的意味。
沈宝珠迟疑了一下，“四哥哥既然是父亲带回来的，自然是……”
“沈宝珠，自欺欺人有意义吗？”
陆珩打断她的话，蓦地逼近了她的脸。
盯着她因惊恐而瞪大的杏眸，一字一句道：“看着我的眼睛，同我说，你究竟有无怀疑过我的身份？”
说到最后，竟有些戾意。
沈宝珠轻轻叹息，她再也无法回避这个问题。
“我，我怀疑过。”
得到这个答案，陆珩反而是轻轻一笑。
原来，她也怀疑自己。
“你想知道这个答案吗？”
沈宝珠摇头，“不想。”因为她早就知道。
“不想你又为何派人去？或者说，你早就心里有数。”陆珩幽幽道。
“四哥哥，不论发生任何事，你都是沈家人，都是沈家一份子，我都是会当作你是我的四哥哥。”沈宝珠急忙开口，想要阻止他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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