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墨见她眼里没有流露出半分鄙夷之色，反而是十分耐心的教他。
五小姐没有看不起他。
沈墨垂眸，微不可闻的勾了勾唇角。
而且方才他从五小姐手里接过树枝时，无意间触碰到她的手背，温暖又柔软的触觉通过指尖传至五脏六腑，令他莫名的心慌意乱起来。
险些没有握住树枝。
“你看，你多写了几遍，这下写的好多了。”
沈墨神思恍惚，视线不由自主的黏在沈宝珠的侧脸上，直到沈宝珠出声唤他，“你发什么呆呢？在想什么？”
“我……我在想，识字真好。”
“哪怕我如今只也只是通过五小姐所教授的，认识自己这名字怎么写……”顿了顿，他又问，“五小姐，你的名字是怎么写的？”
后面半句细若蚊蚋，他有些难为情的别过脸。
沈宝珠愣了愣，旋即笑了开来。
大大方方的用树枝在地上写出了沈宝珠三个字。
一一的指给沈墨看。
“你看，沈，宝，珠。这便是我的名字。”
沈墨仔细观摩着，像是要把这三个字刻在骨血里一般，原来，这就是五小姐的名字。
一直到从如意院出来，他整个人脑袋都有些晕乎乎的，本是跟随义父前来，不曾想五小姐会主动教他写名字，五小姐的音容样貌深深刻在他的脑海里，一颦一笑皆是万般风情。
他下意识的伸手去抚着心口的位置，心跳如擂鼓，这是为何，他……生病了吗？为何心跳加速的厉害？
“阿墨，你小子在这傻乐呵作甚？”
沈玄礼负手而立，饶有兴致的盯着他。
沈墨连忙收敛了神色，默默的走了过去，思忖片刻，还是如实道来，“义父，方才五小姐教我识字，还教我写自己的名字。”
沈玄礼听罢，也是一愣，旋即沉声道：“你作为我的义子，连个大字也不识得，着实是闹笑话。”
“你可愿跟着宝珠身后学识字？”沈玄礼笑着问道。
沈墨知晓自己应当拒绝的，不该给五小姐添麻烦，可这个念头很快就被压制下去。
他内心深处其实是渴望着与五小姐相处，哪怕是每日见一面，他都会为此感到欢喜。
“怎么，你不愿意？”
沈墨飞快答道：“自然是愿意的，就怕给五小姐添麻烦。”
“这无妨，义父替你解决。”沈玄礼面露了然笑意，拍了拍他的肩膀，意味深长道：“好小子，义父帮你，你也得自己主动争取来才是。”
“义父，您误会了，我……我不敢对五小姐有任何念头。”
五小姐身份高贵，岂是他这种低微的人能宵想的。
不知沈玄礼同沈宝珠说了什么话，沈墨便每日午后都会去如意院向沈宝珠求学。
沈宝珠每日都教他识几个字。
沈墨十分聪慧，记忆力强，学习起来也快。
“沈墨，你很聪明，记性也很好，你果然是有天赋的。”沈宝珠由衷的夸赞，杏眸也盈满一片柔软水泽。
“是五小姐教的用心。”沈墨谦逊道。
他哪里有什么天赋？只不过是比旁人付出几倍的用心而已。
五小姐肯教他，待回去后，他也拿出纸温习几遍，这样翌日五小姐抽查他，他便都能答对字。
“这是千字文，虽说你目前词汇储备水平匮乏，但你可以先拿回去试试看看。哪怕不认识里面的字，多看几遍也是极好的。”
沈墨垂眸凝视着她，接过书来，指腹无意识的摩挲着书页。
一边轻声问：“我如今不识得几个字，可我会努力学，等我学会这千字文里的字，五小姐会开心吗？”
沈宝珠微微蹙眉，沈墨这话有些怪异。
他识文断字与她开不开心有何关联？
她只不过是受沈玄礼之托，教沈墨识字而已。
为何在沈墨口中说出来，倒像是讨她欢心一般。
沈宝珠不愿多想，只是行至廊下，伸手抚摸着一个金笼，笼内是一只通体翠绿的雀鸟。
沈墨疑惑的看着她。
只见沈宝珠毫不犹豫的打开鸟笼，雀鸟趁机展翅飞走。
“五小姐为何要放了它？”
沈宝珠语气平淡，“这也是四皇子命人送来的。”
“我不喜这雀鸟被圈养失去自由，它本该游翔于天地之间，而不是困在金笼中。”
“又是他……”
沈墨攥紧手中的毛笔，蘸满墨汁的笔尖，在白纸上画了重重的一笔。
他突然也跟着起身，有些冲动道：“五小姐，你不要怕，哪怕我豁出这条命，也会保护你！”
沈宝珠莞尔一笑，摇头道：“我在沈府，倒是没有什么危险，你不必担忧。”
又看了一眼被墨汁晕染的纸张，“写字就要专心致志，不可三心二意。你且继续练字。”
沈墨只好用重新提笔，可心乱如麻，压根也写不好字。
满脑子想的都是五小姐被皇权压迫。
他知晓皇子是很大的权力，他们可以随意压迫百姓，甚至勾勾手指他们这些平民百姓就会生不如死。
可是五小姐这样好的人，他绝不允许有人欺辱和压迫她。
他一定要好好保护五小姐。
沈墨如是想着。
由于分心，今日写的字还真是不堪入目，连他自己也意识到，分心的下场。
“好了，今日便练习到这儿罢。”
沈宝珠看了几眼倒也没说什么，只是又叮嘱了几句，让他回去好好的温习字。
沈墨难为情的点点头，有些依依不舍的起身。
将写好的字的纸张卷起来，携带着离开。
却不想在院门外，遇到了一个意外之人。
玄衣少年似乎是恰好经过，或许又是刻意的。
他分辨不清，但对方眼里的敌意和冷意，有增无减。
甚至散发出浓郁的戾气。
沈墨愣了愣，还是主动开口询问，“沈四公子，你也是来寻五小姐的？”
义父说这位沈四公子比他小一岁。
照理说自己比他年长，可陆珩的气势逼人，总是散发着生人勿近的冷漠气息，让人望而生畏。
陆珩黑黢黢的眼眸落在沈墨脸上。
他没有错过对方适才满面春风的模样，所以，沈墨同沈宝珠终究说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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