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宝珠轻点螓首,语气有几分犹豫不决,眼底流露出挣扎之色,“倘若我因为自保而伤人性命,我是不是过于残忍与薄情?”
“宝珠,你为何这般说?”秦骊珠不解地开口,“倘若有人欺负你在先,你正当防卫自保伤人,也并无不妥。总不能坐以待毙,任由人肆意妄为欺负你罢?”
“若是换做我,早就用鞭子狠狠的教他做人!”
沈宝珠便疲惫的阖上眼眸,不愿多提。
秦缙兄妹将她送回沈府后这才离开,沈宝珠整整冷敷了一晚上,翌日起床,揽镜自照,脸颊消肿了许多。
她又敷了脂粉遮掩掌印。
这才松了口气。
昨晚一夜未眠,辗转反侧都是那惊心动魄的画面,她平生第一次杀了人。
“小姐,府门外有人捧着个匣子,指名道姓要亲自由小姐您打开。”香儿疑惑地走了进来,双手捧着匣子,一边道:“奴婢见这匣子乃是酸枝木所制,十分精巧,光是匣子就用了十分名贵的材料,想必里面一定是什么宝物!”
沈宝珠蹙了蹙眉,来路不明的东西,还有人指名道姓要让自己亲自打开。
怎么看都十分诡异。
沈宝珠让香儿合上房门,以免隔墙有耳,手隔着帕子,蹙着眉打开匣子。
只一眼,血液倒流,怔愣在原地。
香儿好奇地瞅了一眼,吓得尖叫一声。忙不迭地把手中的匣子扔在地上,一只血淋淋断手就这般落在地上,骨碌碌的滚到她脚下。
屋子里登时弥漫着一股腐败的血腥味。
沈宝珠弯下腰,面色煞白,再也无法保持淡定,干呕起来。
可她未用早膳,胃部空空如也,什么也吐不出来,唯有吐出一些苦水。
香儿也知晓事态严重性,红着眼,吓得瑟瑟发抖道:“小姐,这...这怎么会有人送这个恐吓您呢?”
真是太缺德了,太恐怖了。
沈宝珠脑海嗡嗡作响,香儿说什么她压根一个字也没听进去,只楞楞地盯着那只断手,目光触及手背的伤口,伤口处皮肉外翻,十分狰狞恐怖,令人作呕。
一股凉意从脚底蔓延全身。
她止不住地颤抖起来。
这是昨夜企图轻薄,对自己无礼的男子的手。
沈宝珠瞳孔微颤,逼迫自己冷静,阖上双眸,几息过后,再次睁开眼,再无慌乱茫然失措之色。
“小姐,怎么办?”香儿六神无主,她从未遇到这种情况,下意识求助自家小姐,急得眼泪汪汪,“要不然奴婢去禀告夫人,夫人一定有法子找出这恶徒!”
沈宝珠神色冷凝,目光定定地盯着那只断手,咬牙道:“不要告诉任何人。”
对方明摆着就知晓昨夜画舫发生的事。
故意断手恐吓自己,实为威胁之意。
她自乱阵脚,反而是令对方逞心如意。
她必须要冷静下来,不能入对方的套。
“香儿,收拾好屋子,我们寻个地,我们从后门出去,把它丢弃了...不,埋了好。”她从未做过这档事,从前看小说剧情,大多是埋在后山树林之中处理,后山有野兽出没,任由那些豺狼虎豹随便什么叼走也好。
香儿看自家小姐似乎平缓了情绪,便也忍着惧意,点了点头。
她并不敢惊动外头那些正在洒扫的丫鬟,自己悄悄地端了盆水与粗布,收拾好屋子,“小姐,那这匣子搁哪?”
“先藏在屋子里,待夜深人静,咱们再从后门出去。”
白日里府里人来人往,香儿捧着匣子,难免招人怀疑。
楚月惜足足等了一天,耐心告罄,召来侍女问,“外头可有什么新消息?”
侍女垂手而立,恭敬地道:“郡主,沈家那并无异处。”
“怎么回事?难不成计划有变?”楚月惜喃喃自语着,单手慵懒的支着下颔,正百无聊赖之际,便有个丫鬟掀帘而入。
“郡主,这是那沈宝珠命人送来的信。”
闻言,楚月惜眼眸微亮,忙不迭地接过来打开,一目十行,柳眉微蹙。
“本郡主何时送她什么礼物?荒谬至极。”楚月惜捏着信纸,喃喃自语着,“她竟然逃过一劫,不可能,他怎么会轻易放过沈宝珠呢?”
信纸上沈宝珠阐明昨夜换了衣裳,头疾犯了,脑袋晕沉沉,便自作主张先回了沈府。特写此信以表歉意。
“也罢,成不成也不是本郡主可以掌控的事。”楚月惜合上信纸,用火折子烧成灰烬,然而心里不安的情绪久久未曾消退。
“郡主奴婢打听得一件怪事,或许能说给郡主听听解闷。”
楚月惜扫视了那丫鬟一眼,慵懒的点点头,算是应允。
“昨夜那黄侍郎大人的侄子,坠入护城河中,被人捞起来时,还缺了个右手。大家都在说他得罪了河神,才有此惩罚。”
“黄明安?”楚月惜目露轻蔑,这人不学无术,流连烟柳场地,听闻好色如命。
“这种人,死不足惜。”
她冷冷的说道。
“替我研磨,”楚月惜思忖了一下,坐在案前,展开一张信纸,正欲提笔落字。
她实在难以心安。
楚月惜提笔蘸墨,写完信后,吹了吹,待墨迹干了这才封好。
“一定要交由四皇子手中。”
她必须问清楚,楚晟昨夜到底有无办妥事情。
夜深人静,香儿提心吊胆的出了屋子,看四下无人,这才扭头冲屋子轻声道:“小姐,可以出来了。”
沈宝珠用布包裹住匣子,这样任由人也看不出布包裹的是什么东西。
她跟着香儿身后,一路去往后门处。
一路上没碰见什么人,她不由的松了口气,脚步却没有因此放缓。
一直到她在后门的院落里,瞧见一抹熟稔的身影,对方一身玄衣近乎要同这漆黑的夜色融为一体。
少年眸光闪烁,他看向沈宝珠手中被粗布包裹住的东西,面上露出几分意味不明的神色。
香儿吓得脚步一顿,不知所措。
沈宝珠定了定心神,月光映照在他身上,为其渡了一层银光,然他却伫立在原地,岿然不动,犹如一座石像。
沈宝珠先发制人,“四哥哥,大半夜的你怎会在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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