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明音揉了揉发麻的腿走进屋子。
沈宝珠正端坐于高座,端着茶盅饮茶。
“五姐姐,明音恳请你网开一面,救我姨娘一回罢。”沈明音扑通一声跪地,嘤嘤地哭出声来,削瘦的肩膀微微颤抖着。
香儿义愤填膺的握紧拳头。
六小姐何苦来这出?诚心膈应人?
不知晓的还以为小姐刁难庶妹,六小姐居心不良,早知道她便是拼全力也不会让六小姐进屋子,也免了她给小姐找麻烦。
沈宝珠似笑非笑地盯着下方的沈明音,浅浅一笑道:“六妹妹何出此言?崔姨娘不是好端端的待在庄子里修身养性,顺带替咱们沈家众人祈福。这是当初祖母应允的事,难道六妹妹认为祖母让崔姨娘去庄子,是有意磋磨她不成?”
沈明音垂眸,遮掩眸中愤恨之色。
“五姐姐,姨娘身子一向不好,庄子生活条件恶劣,姨娘病情加重。我听闻......听闻她已卧床多日,庄子又地处偏僻,哪有什么好大夫肯去替姨娘针织?”沈明音微微颔首,眼中有热泪滚滚而落,眼尾带红,满是哀求的凝视着沈宝珠。
她倒是学乖会服软了。
沈宝珠摩挲着茶盅壁沿,杏眸眼波流转间,掠过一丝嘲讽之意。
“这倒简单,六妹妹同祖母开口,祖母自会松口答应让府医去庄子替崔姨娘把脉看诊。又何必寻我,妹妹你莫不是本末倒置了?”
“六妹妹,你意下如何?”
沈明音泪流的更凶了,抽噎着道:“崔姨娘有错合该受罚,可她到底是我的生母,能否求五姐姐高抬贵手,饶崔姨娘一命?”
说完,沈明音便咬牙狠心,真往沈宝珠方向磕了几次头。
香儿面色大变,这是要让小姐折寿啊!
沈宝珠静静地打量着低眉顺眼的沈明音,心中冷笑更甚。
她从不畏惧道德绑架。
平心而论,沈明音生的一副纯良无害,我见犹怜的模样,落泪时更是楚楚动人。
若是不知她真面目,还真以为是个心地善良,关切生母的好姑娘。
然沈宝珠心如明镜,沈明音不过是身侧没了崔姨娘指点,她那些阴谋算计只知皮毛,在沈家举步维艰。
希望崔姨娘能从庄子回来,为她出谋划策,好令她将来成功高嫁,永无后顾之忧罢了。
“六妹妹既然知晓崔姨娘是包庇林嬷嬷杀人之心,犯了错才被祖母送去庄子,这是她该受的惩罚。为何还执迷不悟,想要我宽宏大量原谅她?”沈宝珠眸光转冷,一抹寒光自眼底乍泄,“难道六妹妹真以为我心胸豁达至此?能毫无芥蒂的原谅害我之人?”
沈宝珠红唇微张,一字一句道:“沈明音,你别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
这话戛然而止,引人深思。
沈明音面色慌乱,眼中闪过一丝挣扎与不安,她攥紧了手。
指甲嵌入掌心却不自知,险些维持不住面上的哀戚之色,“五姐姐...你这话我却不懂。当初在普陀寺分明是林嬷嬷怀恨在心,买通山贼,蓄意报复你。这与姨娘何关?姨娘顶多是治下无方罢了。”
“五姐姐,你断然不能颠倒是非曲直,你因林嬷嬷之错迁怒崔姨娘,姨娘她冤啊...”
沈明音反客为主,声泪俱下,垂首任由眼泪肆意而流。
“六妹妹与崔姨娘感情深厚,母女连心。六妹妹有这个心,我十分动容,若是不成全你一片孝心,倒是显得我不近人情。这样,我恳请祖母将六妹妹你也送去庄子,同崔姨娘做个伴如何?”
沈宝珠道:“六妹妹孝心可嘉,愿侍奉崔姨娘左右,照顾其起居,祖母也会被你孝心感动,成全六妹妹的。”
“你!”沈明音又惊又怒。
她面色涨红,支支吾吾半晌,也说不出反驳的话。若是拒绝,方才她一番话便是自己打脸,若是答应,她压根不想去庄子过清苦日子,她要留在沈府,当风光无限的沈六小姐。
沈宝珠见沈明音脸色变幻多端,冷笑一声,小啜了口茶润喉,不动声色道:“怎么,六妹妹可思虑清楚了?”
“我......”沈明音含糊其辞。
她眼珠子一转,唯唯诺诺开口:“五姐姐要将我送去庄子,也不怕世人戳你脊梁骨?说你苛待庶妹?我好歹也是沈家六小姐,还未及笄便被送去庄子,旁人打听出这是五姐姐的主意,五姐姐便不怕那些世家大族子弟,不敢迎五姐姐为妻?”
“也连累府里其余姐妹的婚事。”
沈宝珠听罢,轻轻一笑。
这个威胁她并不放在眼里。
她站起身,居高临下俯视着沈明音,湛然含笑道:“六妹妹还真是煞费苦心,不劳你为我担忧。我沈宝珠的身份家世摆在这,便是个香饽饽,不愁没人娶。倒是六妹妹你,倘若世人知晓你的生母崔姨娘胆敢以下犯上,谋害嫡女,你说说那些高门子弟敢娶一个蛇蝎妇人之女入门吗?”
“沈宝珠,你胡沁什么......”
沈明音花容失色,忍不住直呼沈宝珠大名,惊觉不对时,她已然对上沈宝珠意味深长的笑容。
她大呼不妙,正待开口补救。
就听得身后传来一记威严嗓音,“混账东西,你就是这样直呼嫡姐名字的?规矩都学哪去了?这般无视礼节大呼小叫,丢尽我沈家的脸!”
沈老夫人由着葛嬷嬷搀扶走来,用拐杖重重地敲击着地面,怒其不争。
她方才恰好听到沈明音气急败坏直呼沈宝珠大名。
沈老夫人为人古板,恪守成规。
力求要将沈府姑娘培养成大家闺秀。
“祖母......孙女冤枉,实在是五姐姐她,欺人太甚在先。”沈明音膝行至沈老夫人面前,硬生生又挤出几滴眼泪。
“欺人太甚?”沈宝珠冷冷勾唇,既然如此,那她就做实这个恶人之名,“回祖母,六妹妹心疼崔姨娘,主动请求要去庄子陪伴她,特意求到我这儿来。”
沈明音:“.........”
不,她分明没有这个意思。
沈宝珠害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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