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宝珠目光落在崔姨娘苍白如纸的脸颊，停顿片刻，轻声一叹：“崔姨娘还真会挑时机。”
偏偏挑沈老夫人责罚沈明音时晕了。
多少有装晕的嫌疑。
从松鹤院出来，秦氏吩咐了下人几句，沈宝珠离得近，听得清清楚楚。
秦氏淡淡道：“照看好崔姨娘，要让她身体康健的去庄子，否则，唯你们是问。”
沈明音听罢，身形不稳，俏丽的脸蛋犹挂着两行清泪。
她攥紧崔姨娘的手，眸中一片寒厉。
“娘亲，何必同她们置气，祖母已经惩戒崔姨娘母女，为这事气坏身子不值当。”
秦氏似是被沈宝珠说动了，心中郁气消散了些，缓了缓语气道：“宝珠，委屈你了。”
“我素来知晓那崔氏不是个安分守己的，她那些小打小闹，我也未曾放在眼里。岂料她居然把主意打到你身上，险些谋害了你性命。”秦氏心头酸涩，她知晓林嬷嬷不过是听从崔姨娘命令行事，谋害宝珠的幕后真凶，是崔姨娘。
林嬷嬷乃是替罪羊。
可老夫人明摆着不欲追查，又惩戒了崔姨娘和沈明音，她若是不识趣，只会惹来老夫人的不悦。
“娘亲，崔姨娘多行不义必自毙，自会有人来收拾她。”沈宝珠握住秦氏的手，凝视着她的眼眸，认真地道：“庄子多恶仆，崔姨娘每日都要使出全身解数要同她们斗法，日子哪比得上沈府逍遥？”
“她不在咱们母女面前晃悠，娘亲心中也不会郁结。”
“宝珠，”秦氏眼眸蓦地泛红，“娘亲无用，没保护好你。”
沈宝珠最是见不得女子落泪。
更何况这还是她名义上的娘亲。
“娘亲，女儿这不是好好的站在你面前，毫发无损吗？娘亲是这天底下最好的娘亲！”
秦氏被沈宝珠的话逗得开怀，一扫之前的阴霾。
目送秦氏离开，沈宝珠站在游廊里，细雨连绵，院里地上积水的小坑再次渐起涟漪。
她静静地看了一会雨景。
想起来她好似几日未去悠然居，实在是碧莲的死状给她带来的阴影不小。她怕见了陆珩的脸，脑海就会浮现碧莲奇特的死姿。
但躲避不是长久之计。
沈宝珠先吩咐小厨房准备了糕点，命香儿拎着食盒，这才去往悠然居。
“四少爷，五小姐又来了。”
明砚小跑至屋里，面色难掩兴奋之色。
陆珩正观摩棋谱，闻言，不为所动，只默默地又翻阅了一页。
明砚挠了挠头，他怎么觉着，四少爷听闻五小姐来了，身上冷意更甚？
许是自己的错觉罢。
“四哥哥，我带了糕点来。”沈宝珠进了屋子，发觉原本陈设简陋屋子焕然一新，多了博古架，架子上摆放着琳琅满目的书籍。
看来老夫人有心栽培陆珩。
自然不会让他居住的地方过于简陋，悠然居整个都翻新了一遍，便是明砚的月例也涨到了一两银钱。
陆珩抬眸睨了她一眼，见沈宝珠杏眸弯弯，冲他扬唇浅笑，充满了讨好的意味。
深究看去，她笑意不达眼底。
甚至还有一丝暗藏的惧色。
陆珩不动声色地收回视线，淡淡地应了声，又道：“你来做什么？”
沈宝珠摸了摸鼻子，心道自然是来同你这男主大佬改善关系。
她走至陆珩面前，瞧着他手中的棋谱。
低声道：“不如我再陪四哥哥下一盘棋如何？”
“我这几日忙着铺子的事，疏于练习，也不知这棋艺退步了多少。”
陆珩嗤道：“你还有退步的空间？”
沈宝珠：“.........”竟说大实话。
“四哥哥，当初我学下棋便同你约定过，你不许嫌弃我笨。”沈宝珠委委屈屈的开口，“我已经很努力在学了。”
“还不够。”
“什么？”
陆珩眉眼染着淡漠之色，他看向沈宝珠清秀的面庞，眸光微动，“你的努力还不够，光是动嘴皮子，未见动真格。”
他修长的食指弯曲点了点案桌，“师傅肯教你，便用心学。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终究是一事无成。”
沈宝珠挑了挑眉，难得陆珩没冷脸相对，竟然还肯同她多言几句，真是稀奇事。
............
且说崔姨娘被送回院子，府医便急匆匆的赶来替她看诊。
“江府医，姨娘她身体如何？”
江府医把完脉，捋了捋胡须，“六小姐，崔姨娘她脉象平稳，并无大碍。晕倒只因急火攻心，待老夫开几副药，吃下便见好。”
“有劳江府医。”
崔姨娘虚弱的嗓音响起，沈明音眸光一亮，坐在床沿，握紧崔姨娘的手，垂眸低声道：“姨娘好生休养身子，府医方才说了，你并无大碍。”
崔姨娘点点头，“可我这心头好似坠着石块，喘气费劲，还有劳府医再替我把把脉。”
江府医皱了皱眉，他方才分明替崔姨娘把脉，并无异常之处。
但他还是再次替崔姨娘把脉，也同时听到崔姨娘压低嗓音，“江府医，我这心疾犯了，需要静养一段日子。”
江府医瞪大双眸，崔姨娘这是......
她分明身子康健，并无心疾之症。
屋子里还有秦氏派来的丫鬟，等着江府医的问诊结果好回去复命。
崔姨娘轻语呢喃：“鹿明巷，怀小娘子。”
江府医面色愣住了，瞳孔蓦地缩紧。
崔姨娘怎知此事？他攥紧拳头，看着崔姨娘苍白的面色，咬牙切齿道：“方才老夫又替崔姨娘把脉，发现姨娘有心疾之症，此病需得静养用喝汤药，更是不能舟车劳顿。”
“心疾？”沈明音疑惑出声，触及崔姨娘的眼神暗示，她恍然大悟，立即焦急道：“江府医，你一定要将姨娘治好。”
回长柏院复命的丫鬟将此事禀告秦氏。
“心疾？”秦氏冷哼一声。
她与崔姨娘交锋十多载，可未曾听说崔姨娘有心疾之症，莫不是诓骗众人，逃避去庄子的借口。
“既是心疾，那便先留在府里将养好身子，再送去庄子罢。”
沈老夫人摆了摆手，崔姨娘到底是沈明音的生母，总不能让她带病去庄子，崔姨娘身子骨弱去了怕是受不住。
届时沈明音少不得会伤心欲绝，心里暗自埋怨自己这个祖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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