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不知她是哪里来的胆子,竟次次触朕的底线。”陛下的声音在玉蕤头顶响起。
她伏在地上,后颈阵阵发凉。
直到玄色衣摆掠过,脊背才渐渐放松下来。
玉蕤盯着眼前的地面——刚刚流下的汗水滴了几滴下来,渗入其中变成青黑色。
晁女史有护驾之功在前,还不是照样被割了喉?她侍奉圣上数年,待明年年纪一到便可放出宫中,可不想在这之前出任何差池。
“瞧给你吓得。”
头顶蓦然有人出声。
玉蕤头皮又是一紧——刚刚以为端王同陛下一道走了,没想到他还在。
端王见她双肩一怂,无奈笑道:“罢了…孤去瞧瞧那边到底如何了。”
舞阳侯府并不大,老侯爷崇俭,回京封了镇国大将军时先帝便赐了这座宅子。笼统不过五个进出,甚至不如一些京畿富商的宅院宽阔。可前朝几位大儒致仕前均在此宅荫居,风水极好。
端王闲庭信步迈进院中,除了那挤了一院的人,便看到开得极盛的玫瑰花。
他愣了一下,随意捻下一枝执在指尖,对着一旁静默的陆瑷道:“陆夫人院子里的粉玫开得倒是不错…她自己种的?”
陆瑷早先便听到小四尖着嗓子直呼天子名讳,现下脑中乱成一团,根本未留神他问的什么,脱口而出道:“这是我的院子,花是自己种的。”
陆瓒眼风扫来,并未说话。
拓跋澈高高扬起的眉毛放了下来,嗅了嗅指尖的花道:“嗯…好看。”
三人站在一起,倒也赏心悦目,不过彼此心思不同,无从交流罢了。
未几,又听得屋内一阵惊呼。
陆瓒脑子发懵,以为那狗皇帝又在施暴。
他双手攥拳,青筋暴起,正要进去抢人,却又听见一声娇滴滴的“我错了”。
陆瓒松了拳头,端王也是一愣。
众侍不知发生了何事,正茫然不知所措之时,听得珠帘声动,天子拥着丽人大步迈出,片刻后便出了院子。
端王第一个反应过来,冲着犹自跪着毫无自觉的众人道:“还不跟上?!”
一时间襦裙款摆,缎履匆匆,侍女们静默无息地撤出了院子。
陆瑷眨了眨眼:“这就…走了?”
陆瓒没好气道:“嗯。”
去岁除夕宴上,有文臣醉酒后吟了一句“五难未易夷,三命戒渊抱”触了天子名讳,当即被斩杀于庭,现在都心有余悸,不敢再说那个字。
他原以为小四这下必死,刚刚整个人都透心凉,没想到…
这是放了一马?还是秋后算账?
陆瑷不知道兄长想了这许多,又拭泪道:“我刚刚观那那狗皇帝面色阴沉,恐怕小四这一去没有好。”
陆瓒脑瓜子嗡嗡作响,只能捏着眉心道:“她那张嘴…罢了,等着宫里来信儿给她收尸罢。”
陆瑷转过身去,边走边道:“再想想法儿…再想想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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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自己误会了人,饶是陆银屏牙尖嘴利也不敢再多说一句不中听的话。
她不断推搡着男子胸脯,服软道:“我错了…您饶了我…您先放我下来…”
宣帝冷哼一声,托在她腋下的大手狠狠一捏,痛得陆银屏龇牙咧嘴。
“我都道了歉了您还跟我较劲?”她痛得脸皱成包子,“您不待见我直接剁碎我得了,犯得着这么来回颠腾我?”
宣帝不语,将她放进御辇后,自己也坐了上去。
眼看着天子尊贵的臀部即将落下,陆银屏往里滚了半圈儿,避开被他坐成肉饼的凄惨下场。
金碧穹顶,九层纱幔,看不清端坐如松的人的模样。
侍从行了一礼,见天子挥手示意,便抬了御辇启程。
宜寿里只消过个路口再拐个弯儿便能远远望见东掖门,这厢刚拐了个弯儿,陆夫人又发话了。
“我狗呢?”
陆银屏扫了一圈没见着,跪在榻上红着眼圈又问了句:“我的狗呢?”
天子胸膛微微起伏,想来是气得狠了。
陆银屏不见了爱犬,便要下榻亲自去找。
宣帝伸手一拦,冷不防触及新夫人的小臂——夏季炎热,陆银屏素来爱晾着胳膊,今日不得已罩了一件薄纱,两条雪臂隔着轻纱搭在宣帝玄色衣袖之上,黑白分明。
宣帝火气瞬间降了一半,另一半去向别处。
陆银屏仍不自知,借着天子胳膊的力道便要下榻。
冷不防腰间一紧,被他揽进怀中。
那日式乾殿的光景历历在目,陆银屏心下一惊,便挣扎着要起身。
拓跋渊将人摁在怀里,高声吩咐道:“去,将贵妃爱犬请来。”声音是说不出的嘶哑。
话音一落,他自己也一愣,暗恼自己轻易被勾走了魂,本想治治她,收回贵妃的位份,却不小心脱口而出。
陆银屏心下复杂——出来混早晚是要还的,自己刚刚得罪了他,他不计前嫌还让人去找狗…不对,拓跋家的人个个都是疯子,他能有这么好心?!
八成一会儿她见到的是一锅狗肉汤吧!
思及此,陆银屏吓得直摇头:“我不要了…不要了…”
天子温香软玉在怀,感觉通体舒畅不少,几日来眉心的剧痛也有所缓解。
就是她忒闹腾,一会儿要这一会儿又不要,实在跟他其它的女人有大不同。
“将贵妃平素惯用的物事、人手也一齐送进宫。”天子体贴地又吩咐了句。
陆银屏整个人都麻了,听这话音是真送进宫伺候她,可又把握不准他到底什么脾性,索性不再说话,安静如鸡地靠在他怀里。
拓跋渊拥着她,数日来的疲惫困顿上涌,慢慢向后靠去。
陆银屏听得头顶呼吸声渐渐均匀平和,悄悄抬起头来。
拓跋渊眉目深刻,薄唇紧抿,即便休憩也是一副精致的模样。
他清冷秀美的长相其实更适合穿白衣,倒是像极了儒生;或者剃光头,穿袈裟,这样一来下山化缘定然能够盆满钵满。
陆银屏确信他累极已然沉睡过去,放心卸下自己伪装许久的恨意,搭在他肩头的素手抚上这张日思夜想的脸,在他冰凉的嘴角轻轻印下一吻。
新书,加油啊新书!这本我家里人都看不下去的新书终于能够让我放飞自我去写腻腻歪歪的言情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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