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马坊养马经验丰富的马官黄万平和太仆寺少卿黄锦一起,被姜宝请入了姜府。姜二爷将他们请到任府的马厩,查看得胜的伤势。安顿黄万平住下,又送走黄锦后,周其武便到了。
得知万岁要府尹大人追查右羽林卫内尸骨的来历时,姜二爷便知万岁也认为这些人不是契丹探子。
周其武问道,“万岁下了旨,让府尹大人同另外三位大人一起,二十日内查清此事。大人您看,下官是否把安征的事情跟张大人提一提?”
姜二爷思虑片刻,才道,“这事儿你可跟你兄长提过?”
“提过,家兄说让下官听您安排。”周其武回道。
周其武的兄长周其文在京兆府做事,是张文江的心腹幕僚。他既然这样说了,姜二爷便道,“若明日安征还不主动跳出来,你再去京兆府面见张大人,将此事言明。”
“是。”周其武领命,“大人,在此之前,下官是否先带人查访安征的下落?”
周其武在酒泉做过县丞,所以对这帮难民的事极为上心,姜二爷不再拦着他,“可以,但只可暗访。”
“下官明白。”周其武走后。
姜二爷与裘叔感叹道,“万岁让府尹大人用二十日查案,却让爷在府中养伤二十日,等下月爷见着府尹大人,一顿骂是免不了了。”
裘叔笑道,“府尹大人不会骂您,还会夸奖您。”
“为何?”姜二爷转头看着向裘叔,见他脸上纵横的两道伤疤,又道,“趁着关舒予给我治伤,让他连您脸上的伤一并治了吧?”
“多谢二爷,不过老夫已经习惯了,不想去掉。”裘叔说罢,继续道,“周其武大人一直想找的安征,老夫知道他的下落。”
姜二爷一下就站了起来,“你怎么知道?”
裘叔便道,“被郎超坑杀的百姓,来自肃州酒泉县外盘山村,安征便是那村里正。因酒泉遭受旱灾,当地官员不发放赈灾粮款,反催缴租粮、征劳役,安征迫于无奈带着全村的村民入山躲避,后经全村商议,决定举村迁到都城康安附近谋生。”
因为康安是大周都城,天子脚下。村民们一致认为这里的官员不敢胡作非为,他们来了这里后便能得温饱,享太平。就是靠着这样一股信念,众人翻山越岭,数月后才到了康安城外。里正安征换了身体面衣裳进城打探谋生的路子,村民们在城外歇脚等消息时,落入了郎超手中。
裘叔继续道,“郎超将他们杀害并报了军功后,安征藏在城中打听了几日,觉得二爷您能为盘山村的村民报仇,然后便到了西城,老夫将他拦下了。”
姜二爷失神地望着门外明媚地春色,半晌才道,“裘叔。”
“二爷,您说。”
姜二爷吩咐道,“让他明日去京兆府找张大人,就说他觉得张大人才能帮村民伸冤,其他的事不必提起。”
裘叔出去安排后,姜二爷无神地趴在桌上,无语失神。姜猴儿上前劝道,“爷您是西城指挥使不是酒泉父母官,酒泉和右羽林卫的事都不归您管。”
姜二爷应了一声,依旧打不起精神。姜猴儿想了想,便退了出去,把姜留请了来。姜二爷问闺女,“你可知道安征的事?”
姜留摇头,“裘叔没跟女儿提过。”
这天下,恐比他能想到的还要乱上几倍。姜二爷叹了口气站起身道,“走,咱们带上六郎,看得胜去。”
姜留跟在爹爹身边,抬头看着他,总觉得心中隐隐不安,“爹爹……”
姜二爷见闺女漂亮的小脸上尽是担忧,便笑道,“爹没事儿,好着呢。”
您这可不是好着的模样,姜留眸子一转,有了主意,“爹爹,咱们园子里长了野菜,早上祖母还说要挖了做野菜馅的饺子给您吃,咱们看完得胜,就跟祖母一起去挖野菜吧?”
姜二爷果然提起了些兴致,“也好,咱们今晚吃春宴,庆贺你伯父入翰林院。除了野菜馅的饺子,再添几样时兴菜色。”
“香椿炒鸡蛋!”姜留立刻道。
“香椿、春笋、春韭自是不能少的。除了挖野菜,园子里的榆钱也掠一些做饭;春日最肥美的鳜鱼自是要买上几条,玄都观的梨花要采些回来做梨花烧豆腐,茶耳不好寻,却也是不可错过的美味,我记得紫竹庵内有油茶园,兴能寻到……”
姜二爷滔滔不绝地讲着春日里该吃什么,听得姜留直流口水。随后,姜家人便在姜二爷的发动下,奔出府门,四处寻找春日宴的食材,晚上一样样时兴的春季美食端上桌,直接将郑夫人看傻了眼,康安城的繁华富庶,不只在坊市,也在康安人家的饭桌上。这种珍贵不是在价钱,而是肯花心思去钻研吃食上。
看着吃得满足的女儿,郑夫人觉得将她嫁到康安,或许也不是件坏事。
就在姜家众人开心吃春宴时,安征给裘叔磕了三个响头,转身毅然决然地踏入夜色之中。
秦府内,秦天野正听幕僚们献策。
陶徐道,“张文江和荆吉良不足为患,杜海安和李增奎才是此案的关键人物。”
赖方平则道,“杜海安是条老泥鳅,他定不会出头,现在紧要的先遏制住李增奎。相爷,李增奎是黄通养的狗。目前最紧要的是让郎超闭紧嘴,和利用黄通压制李增奎。”
秦天野垂眸听了许久,才缓缓道,“让郎超闭紧嘴,必要时,让他**谢罪,一了百了。”
“是。”幕僚们齐声应下。
“李增奎早已不是黄通的鹰犬,”有人翅膀硬了,想甩开他自己飞,真当外边是风平浪静,他冲出去便能一飞冲天么。若没了自己,他当真以为靠他的本事,那压制九州边境?秦天野冷笑一声,吩咐道,“给付开文送信,若他打扫不干净肃州,本相派人去扫。”
没被秦天野等人放在眼里的张文江,此时正在京兆府内,听完仵作查验尸骨后的结论,得知八十九个死者中老弱妇孺皆有,最小的不过两三岁,皆因活埋至死,忍不住骂道,“郎超这个畜生,不将他千刀万剐,不足以泄民愤!”
赵敏德急匆匆走进来,拱手道,“大人,府外有人来击鼓,说他知道被郎超所杀众人的来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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