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婆,要-哥-哥。”
小外孙女眼里包着泪,可怜巴巴地望着自己,王老夫人觉得心都要化了,“好,好,外婆想办法啊,莫哭,莫哭。”
婆子快步走进来,低声禀道,“知喜回来了。”
大舅母孔氏得知弟弟抓了姜家人,主动请缨回家打探情况,知喜是她身边的大丫鬟,这是回来送信了呢。姜留抬头望向门帘,很快就见模样水灵的知喜快步进来,给外婆行礼。
“孔老爷听说后,气得躺倒在炕上起不来了,大夫人留下伺候,让奴婢回来回话。大夫人说请您放心,她一定会想办法的。”
呃……
姜留明白大舅母回去是干啥了:她躲了!看来她还是记恨因为偷牛,外婆罚她闭门抄书的事呢。
气病了?王老夫人冷哼一声,若说那鬼精的老东西是笑岔气了她还能信一信!
见母亲沉着脸不吭声,大舅王访渔虽对妻子的做法极为不满,此时也只能护着,命知喜退下后,他很严厉地批评起姜松来,“姜松身为朝廷命官,却不成体统地在街上与百姓发生争执甚至大打出手!孔能职责所在,也只能照章办事,此事终要等余大人发落,现在找孔家也无济于事。燕儿,留儿,你们当以此为戒,有则改之无则加勉。”
“是。”姜慕燕站起身应了。
大舅是国子监司业,通俗来说就是国子监的教导主任,看来时光流逝千年,也有一成不变的事物——教导主任的风格!
姜留心里嘟囔完,才抬起小脑袋,很是好学地问,“大-舅,孔-舅-舅-照-的-什-么-章-办-事?”
听着外甥女这么一字一顿的说话,王大舅觉得心口像堵了块石头一样难受,忍不住训斥道,“你一个小女娃,无需知晓朝堂的规矩。”
“哦。”不管照什么章,被抓的也不该只有起争执的一方,孔能这是明摆着针对姜家,姜留嘴皮子不利索,不想说话了。
王老夫人怕小外孙女哭闹起来,便拉着她的手哄道,“留儿饿不饿,想吃什么?”
姜留摇头,“留儿不饿。”
姜慕燕按着提前商量好的,起身道,“外婆,大舅,父亲还在府中等着我们回话,我们该回去了。”
王老夫人见大儿子不吭声,只得让两个孩子带了些好吃的,送她们出府。
早就知道来王家会是这个结果了,赵奶娘在马车上安慰两位姑娘,“姑娘们已经尽力了,咱们回家,奴婢给姑娘们做好吃的。”
“要-吃-酸-汤-馄-饨。”姜留立刻点餐,出来这大半天,她的肚子早就饿了。
赵奶娘笑了,“好,奴婢回去就剁肉做馄饨。三姑娘想吃什么?”
“跟妹妹一样,劳烦嬷嬷。”
见姐姐心情低落,姜留握住她的小瘦手安慰着,“姐,吃-两-碗。”
回家见到祖母和父亲,姜慕燕对去外婆家却什么忙也帮不上感到有些惭愧,姜二爷却觉得再正常不过,但是当着闺女的面也没说什么,带着她们辞别母亲,回到西院。
姜留听留在家里的书秋讲伯母过来的事,“后来,老夫人把大夫人叫去北院,狠狠骂了一顿!”
“你-听-见-了?”姜留问。
书秋嘿嘿两声,“北院的姐姐们说的。”
大伯母是家中最想让爹爹尚公主的,因为爹爹尚公主最得实惠的是大伯和大堂哥。爹爹不同意这门亲事,最失望的也是大伯母,偏这次出事的又有大伯和三郎,她会对爹爹口出恶言姜留一点也不奇怪。只想着待会儿用饭时,能想办法安慰爹爹,毕竟家里现在压力最大的就是他。
他这辈子,怕是还没承受过这么大的压力呢。
谁知到了用晚饭时,姜留根本没见到爹爹,他出府想办法去了。
姜留一方面担心爹爹被乐阳公主抓了去,一方面又担心哥哥在牢里吃苦,看着面前香喷喷的馄饨都没胃口了。
哥哥今天晚上吃什么?老管家和裘叔给他们送饭了没,送的饭能入了他们的口吗?
牢里不分日夜,被关押的犯人要么哭哭啼啼,要么骂骂咧咧,姜家三人迷迷糊糊地睡了一觉后,觉得时间格外难熬。
姜三郎揉了揉眼睛,“爹,我要喝水。”
这里哪来的水,姜松轻声道,“再忍忍,待会儿就能用饭了。”
正说着,便听到入口处传来脚步声,姜凌拍了一下小胖子,“三郎,来人了!”
姜三郎眼睛一亮,扑到牢边大声喊着,“来人啊——我要喝水!”
听到他的喊声,旁边牢房里传来呵呵声,“水,马桶里有,尽管喝!”
“马桶里装的是尿,我又不傻,才不要喝!”姜三郎喊回去。
“呵,在这儿还想让人给你倒水,你不傻谁傻?”隔壁牢房里讥讽的声音更大了。
“吵什么!不想吃饭的继续吵!”提着桶进来的狱卒吼完,牢里只剩下悉悉索索声,接着是哗哗声。
有水喝了,姜三郎努力吞了口口水,学着其他牢房里的犯人的动作,将牢里破桌子上缺口的碗举到牢外。
狱卒很快到了他面前,用长柄木勺从桶里舀出水来,“哗”地倒进姜三郎的碗里,水溅洒了大半。
姜三郎急了,“你怎么倒水的,撒了!”
“撒了?”狱卒瞪眼,抬脚就把姜三郎的碗踢飞了,“这才叫撒了!”
被狱卒踢到手的姜三郎“哇”地一声哭了起来。姜凌把他拉到身后,举出手中的碗,“有劳军爷。”
狱卒瞪了姜三郎一眼,照样给姜凌倒水。早有准备的姜凌追着他的木勺走,大半的水都留在了碗内,“谢谢军爷。”
狱卒呵呵笑了两声,提着桶就要走,姜凌又递出一个碗,“牢里还有我伯父,他受伤了不能动,有劳军爷。”
这个黑小子倒是个守规矩的,狱卒往里瞄了一眼,又给姜凌装了一碗,才提着桶走了。
姜凌没管哭泣的姜三郎,把碗端到大伯面前,“大伯,喝水。”
“好孩子。”姜松接过碗喝了两口,便唤笨儿子,“莫哭了,过来喝水。”
姜三郎擦擦眼泪鼻涕,跑过来端起碗把水全倒进肚子里,“爹,我还要。”
“不能再喝了,从现在到明天早上,咱们只剩一碗水。”姜凌提醒道。
姜三郎惊了,“你怎么知道?”
姜凌没说话,只低头慢慢喝着自己碗里的水。姜松晓得姜凌的来历,对他知道这些并不感到诧异,叮嘱儿子道,“牢里一日两碗水两顿饭,省着喝。”
水和饭都不够吗?姜三郎撇嘴又要哭,姜凌提醒道,“送饭的下来了,咱俩去端饭,你老实些,莫再让人踢了碗。”
姜三郎抽抽鼻子,跟着姜凌到了铁栏杆边,把碗举到牢外。
见对面牢里蓬头垢面的犯人把滚到他牢边的碗扔过来,姜凌抬手接住刚要道谢,却见那提着桶进来的狱卒向自己这边看过来。
姜凌闭嘴,静静端着碗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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