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随着雷声,一道极为瑰丽的闪电在天边咔嚓作响,电闪之后,本来已碧青的天空又暗如眉色。【www.feiazw.com
飞速中文网】大雨将两个女子淋得浑身透彻,衣服紧贴在身上,勾勒出动人的曲线。
顾浅浅将八十一根金线缠绕在十根手指上,脚下已摆好走位。
蝶雨霏身姿不变,唯双手半弯于胸前,犹如即将弹琴的手势。她冷嗤一声,信心十足,“就算天蚕织阵再厉害,你也赢不了我,全天下只有我一个人能克制得了你。”
顾浅浅霍然出手,点起脚尖,步履游风,一袭绿衫流动似青鸟盘于碧空,八十一根金线在手指间跳舞,如绵密的蛛网,瞬间便将蝶雨霏裹住。蝶雨霏嘴角的笑依旧优雅端庄,抬起带着护甲的素手,极其快速的拨动周身的金线,每一根金线在她手中都如同琴弦一样,任她勾抹弹挑,十指快得诡异,一双手同时进行着抖,拉,扯,牵等动作,竟将顾浅浅扣起来的结逐个解开,绝妙的天蚕织阵在她手中犹如孩童玩的绳子游戏,被轻而易举破解。
顾浅浅眉心的血痕越发红殷,心底却了然,蝶雨霏果然是专门克制她的。东方煜真是一个可怕的敌人,他在用人之前,必然会想到克制那人的,如此,他才会用对方。而他找不到克制君梵希的办法,所以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毁了他。
顾浅浅的眼里烈火燃烧,蚕丝抖动得更汹涌,忽加快脚步绕着蝶雨霏旋转。妃绿色的人影在金线中蹁跹,团团金线将两人围住,蝶雨霏骇然不已,顾浅浅竟然将她们两人都包了起来,她要做什么?
蝶雨霏的身形比不上顾浅浅,解线的速度顿时慢了些许,顾浅浅趁此空当,凌云倒翻,一把雷珠撒了过去,却听一声古怪的琴音,制作精良的雷珠在音波中破裂,不知何时,蝶雨霏的手中已多了一把奇特的凹形小型瑶琴。
见雷珠被震碎,顾浅浅心下惊疑不已,蝶雨霏弹奏的音波广阔得让她想都不敢想,竟将雷珠都生生震碎。她手中的瑶琴不知用什么做成,形状古怪,中原不常见。疑问未持久,下一刻她便明白了瑶琴为何是凹形,原是为了方便一只手操作。蝶雨霏一手弹琴,一手解结,攻击加防御竟将顾浅浅逼得渐落下风。
暗器行不通,天蚕织阵也被破解,该如何应对?顾浅浅凝眉,忽然挥袖洒出一阵烟雾,蝶雨霏知烟雾有异样,忙退后三尺,趁此机会,顾浅浅拔出天阙剑。神剑天阙在手,然而她的双手却莫名颤栗,她在犹豫,不敢出手——她到底在害怕什么?
自从恢复记忆之后,她似乎再也无法用剑了。本以为是因为君梵希的离去在她心中造成了巨大的阴影,而潜在的否定剑,但为什么在得知君梵希并没有死之后,还是无法用剑……
她这略微一愣神的功夫,蝶雨霏手中的琴忽然大响,音波荡起,顾浅浅胸口随之大震,身体顿时向后飞去,长剑划地,稳住她的身形。她半跪在地,用剑支撑着身体,额头上的殷血又溢了一滴出来,被大雨冲下,模糊了眼睛。
恍惚间,耳边传来熟悉的声音:“小狐狸,用离思剑法。”
她喃喃着:“离思剑法最后一招是什么?”
头忽然好痛,似乎有千万铁柱在其中搅动,疼得欲裂,痛不可遏,似乎有什么冲破额头的封印而出——那是金蚕织魄残留的封印。
那年,年幼的她看着伟岸男子在练剑,好奇的问他:“最后一句怎么只有口诀,没招数呢?”
伟岸男子抚摸着她,笑脸如旭,却暗埋阴霾:“这是爹自创的剑法,没有最后一招。”
其实有最后一招的,当她看见他和娘打斗的时候,她才知道离思剑法用至最后,竟是“缘起为君”,全身空门大开,让对方畅通无阻,驱车直入心脏——爹是心甘情愿被娘杀死的。因为思念娘,他自创了离思剑法,但他心中一直有愧,他犯了正义的禁忌,爱上不该爱的人,对不起天下也对不起心爱之人,他认定思念之后便是赎罪,于是期盼着有一天,可以死在娘的剑下为这段情赎罪。
离思剑法的最后一招是自我毁灭,爹死在这套他自创的剑法中。
她忘不了爹死在这套剑法下,她忘不了他最后对娘说:“我的死能否让你解恨,能否换其他人的性命?”而娘撕心裂肺,无法原谅自己,抱着爹一同死去。
在恢复差不多记忆之后,她内心深藏的恐惧也随之恢复,她害怕这套剑法,它毁了爹和娘的生命,毁了他们本可能有的幸福……离思剑法是他们的结晶,也是他们的坟冢。
眼前一片模糊,妃衣女子的身影渐进,她似乎在笑,在说话,手中的琴亮得如同匕首,对着一头待宰的羔羊。
闪电直劈而下,只听“轰”的一声,闪电打在山石上,厚重的山石顿时炸裂,那么简洁有力的闪电,如同剑法,惊得顾浅浅神智一凛。她耳边忽传来深沉的声音,那个伟岸的男子告诉她:“所谓钩、挂、点、挑、剌、削、撩等不过是形式,能把剑使活了,便是剑法。真正的剑法不在于招式亦不在于形式,而在于人心。”
真正的剑法不拘泥于招式而在于人心,顾浅浅眉心一震,顿时清明,为什么我非要使离思剑法呢?剑法不在招式,若如闪电一样,直行直入,虽无变招,却简洁有效。
心下顿悟,顾浅浅长喝一声跃起,水色长剑发出从未有过的电色清光,剑如长虹贯日,闪电撕破裂空,突破靡荡的音波。
蝶雨霏手中的瑶琴顿时断裂,她只觉一道闪电笔直而来,没有任何变化,无可破解,她招架不住,长剑刺入自己的左肺。
“我败了?”蝶雨霏睁大双眼,完全不敢相信,本已胜券在握,为何忽然间却败了?如同那日在窈窕秀一样,她以为冠军势在必得,却在最后被顾浅浅击败。为什么败的还是她?
雨中一道蓝紫色的刀影闪过,蝶雨霏应声而倒向悬崖跌去,美丽的脸庞上神情复杂,有诧异,有不甘,但更多却是绝望。
“蝶雨霏……”顾浅浅刚收回剑,却发现眼前情况有变,蝶雨霏不知怎么的竟摔向悬崖。情急之下,她无法思考,本能的甩出金线拉住蝶雨霏坠落的身体,顾浅浅整个人扑到悬崖边,以石头抵挡身体,终于拉住了蝶雨霏。
蝶雨霏唇边血色暗淡,如同毒气忽然从她体内抽离,鲜亮的花朵顿时枯萎了,她的眼神不仅是木然,更是空洞一片,充满着深不见底的绝望:“皇上来了,他不会放过我的……这样也好,这个世界本该就只能留下你我两人中的一人——这是我要的结局。”
金线被蝶雨霏解开,妃色人影直坠入青宣色悬崖,蝶落一般,衣袂飘飘如脆弱的蝉翼绝望的抖动着,连同雨水一起,落尽深不见底的青雾中。
顾浅浅手中顿时空了,心也空了一块。蝶雨霏死了,她到底该不该死,顾浅浅不知道,她只知道最后凭借着本能,她希望能救下她。两年前,在秦夫人的宴会上,她那么美丽,剪水似的眼眸里流泻少女的灵动,在经历伤痕累累之后,最终虽身为妃嫔,却找不到生命的意义。这个世界只能留下她们其中一人,她不知道蝶雨霏为何要如此想,也许,她想为自己的生命找到诠释,而不是如僵尸一般为她人而存在着吧。
雨水冲刷去肮脏,冲淡了罪恶,冲洗着人世间残忍的对决,人已死,仇恨便没了任何意义。蝶雨霏和白芷,都是命运开的玩笑,彼此之间相互折磨,却无一个善终。
人世间为何要有这么多对决,顾浅浅收回金线入袖,深深呼吸雨中的空气,别人的对决已落幕,而她的才真正开始。
她一转头,最先看到的便是一双鞋子,鞋上绣着龙盘云苍,那人睥睨着她:“你果然没有令朕失望,朕知道你会走到这一步,不枉朕特地为你而来。”
眼前男子着明黄色宽袍,身后跟着一身黛紫色的女子,她双眼盯着上官若离,脸上似乎蔓延着痛苦。
顾浅浅站起身,叹道:“她是你的妃嫔,为什么要杀她?”
“她犯下的是欺君之罪,死多少次都不足为过。何况朕不喜欢自作聪明的女人,自作主张以为可以瞒得了朕么?”东方煜脸上毫无杀气,说出的话却杀气滚滚。
是了,顾浅浅冷笑,怎么能指望东方煜心慈手软呢。
白袍将军疾步而来:“臣武州不知圣上驾临,接驾来晚。”
望着带着一队精兵而来的武州,顾浅浅不由的有些慌乱了,不是卫启铭的岗么,怎么变成武州的了?
东方煜示意武州平身,饶有兴趣的将顾浅浅的慌乱收入眼底:“怎么,你很诧异?”
“我们中计了。”顾浅浅双眼眯起,连忙大退一步。
东方煜道:“不错,你们的确中计了,现在山下已被朕派兵包围,你们退无可退。”
“我们之中有内贼。”她们之间果然有内贼,不然东方煜怎么能偷梁换柱?
东方煜大笑:“朕需要内贼么?你们好好想想是怎么得到朕的布局图,又是怎么得知这个时辰是卫启铭在岗。”
身侧的蓝汐梦脸色大变,忽然间,软鞭如练蛇吐着妖冶的信子攻向东方煜,鞭头的牡丹花冶荡,每一个蜷曲的花瓣都是一把钢刀,疾风烈烈绞杀而去。
明黄色的刀脱鞘而出,刀身浩瀚澄空,若苍天的暴怒,发出一声龙吟,比此刻的电闪雷鸣更为惊魂,细小的鞭子竟被宝刀从中劈开,牡丹花碎裂,鞭子一分为二,刀气直冲到蓝汐梦的手上,右手虎口处鲜血直流,手掌差一点便被劈成两半。
“你怎么知道是我?”蓝汐梦神情似鞭头碎裂的牡丹,乱了一地,“我跟你那么多年,从未出过一点差错。”
“蓝家人费尽心思将你送进宫,不过是将你作为一枚棋子,埋伏在朕身边。朕若没猜错,你也是几天前刚得知自己肩负的使命。”东方煜将刀收回,睿智的眼眸里是洞察万物的了然。“起先你对上官若离的态度引起了朕的怀疑,但朕知若你心中有鬼,反而不会表现出来,料你不过被他皮相迷惑,并不会因此背叛朕,开始并未怀疑你。”
蓝汐梦咬着牙问:“究竟是什么让你怀疑我?”
东方煜扫望蓝汐梦一眼,决定让她死得瞑目。“天安为君留,其余四门朕均已知道,唯有天字,查无可查,无可破解,朕派人查了类似的田等姓,都没有结果,只因化用此名的人实在妙得很。天蓝,蓝天,竟用天字化为蓝字。朕想到此,才开始怀疑你,特地在御书房留下布阵图,便是为了试探你。”
蓝汐梦恍然大悟,虎口处血流不止,她并不理会,笑得分外凄惨:“是我害了大家,是我害了他。”
未曾想到天字竟然是蓝汐梦,上官若离从她手中获得情报,本以为稳妥可靠,却不知蓝汐梦已被东方煜利用,反中了他的圈套。
顾浅浅望着昏迷中的上官若离和任天晴,心下沉重不已,大家都已中了圈套,现在只有自己还清醒着,她一定要救下他们。顾浅浅忽然间将剑架在颈部,冷声道:“我们中计了又如何?你也并没有得到你想要的。放过他们,我便带你去找宝藏。”因为悲恸,语气也放肆了些许,全然不再用敬称。
东方煜并不在意,淡然道:“威胁对朕而言,从来都起不到任何作用。”
顾浅浅知晓他话语里的不屑,毫不畏惧的笑道:“你可以试试是你的动作快,还是我的剑快。”天阙剑划破雪白的颈,鲜血顿时溢出,持剑之人谈笑风生间,加深剑的力度,颈部的血流的愈发多了。
东方煜眼神一寒:“你为了救他们,宁愿舍掉性命?”
“他们是我最重要的朋友。如果能救下他们,我就算是死也值得。”颈部的血顺流直下,滴在绿色衣衫上,染成一片血红,顾浅浅的眼里丝毫没有动摇。
就算死也值得,为别人而死——值得?东方煜无法理解,但眼前羸弱的女子毫不妥协的望着她,颈部已鲜血模糊,他不敢冒险。“朕答应你放过他们。”
“当真?”顾浅浅迟疑的望着他,似乎并不相信他是个言而有信的人。
“朕乃天子,一诺万鼎。”东方煜怒容一闪而过,这个不知死活的女子,竟然怀疑他的真龙威信!
“好。我带你去藏宝的地方。”顾浅浅放下剑,从怀中取出止血膏药,快速的涂在脖颈处,又撕下衣袖包扎好伤口,回首望着安然躺在山洞里的两人,暗暗道:“阿离,晴天,等我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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