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浅浅脸色苍白,神情哀伤,嘴边的笑却是冷蔑的:“好毒的药,竟然是鹤顶红。【www.feiazw.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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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鹤顶红?”顾飞昇神情本就有些疯狂,此言更是轰炸入脑,乱了理智,顿时大吼如雷,“你说你中了鹤顶红?”
“传说中最厉害的毒药?”任天晴惊呼,一张小脸也失了血色。
“传说中最厉害的毒药,怎么也轮不到鹤顶红。”顾浅浅双手结成“弓”字诀,缓缓摇头,“我没事,你们别担心。”
她虽如此说,顾飞昇心下仍不安,正欲为她用功去毒,却见一丝黑烟已从她手心溢出。“只可惜想害我的人,用错了方法,若用其他办法倒有希望,偏偏是用毒。我自幼药浸长大,百毒难袭,况且我之前早有防备。初见她时便发现她眉心有癫狂之色,便已运气有所防范,现下不过只是些皮外伤,毒性并未渗入血液。”
顾飞昇仍旧不敢掉以轻心,亲自运功确定她经脉畅通无阻,才略安心。
艾心那张因紧张而鼓成馒头的脸这才松懈,恢复成包子,叹道:“鹤顶红,市面难寻,听说只有皇宫才有这种毒药,难道白姑娘是皇上派来的么?”
“若是皇上要杀我,就不会派白姐姐来了。”顾浅浅双手合十,脸色逐渐平和下来,泛着冰冷的了然,“看来那人沉不住气了,竟连白姐姐都用上了,想来他大尾巴也藏不了多久了。不管他是谁,我都会替白姐姐报此仇。”
顾飞昇心下竟莫名的一寒,眼前的浅浅依旧是那张清丽的脸,但说到最后一句报仇之时,眼底却流动着他从来不曾见过的冷酷和狠绝。
顾浅浅望向他:“大哥,我记得那日遭尤夫人威胁之时,白姐姐曾想出手救我。如今她虽想杀我,却非其本意,她早已对你生情,我们顾家不可亏待了她的情谊,应将她好生安葬了。”
顾飞昇亦是平静了些许,愧疚之色渐起,若不是因为他,她也不会毒死自己,这份情谊,让他顾飞昇如何报答?他能做的也只有先安葬了她,再为她报仇——如此绵薄怎抵得了她的情深意重。
因时间紧迫,安葬之礼尽可能从简,甚至连石碑文都无时间刻写,只篆字于木板上,但购买棺材,选址入葬,超度亡灵等依旧颇费功夫,顾飞昇因担心大家久等不到他们,便让顾浅浅他们先回戈薇书院同大家会合。
戈薇书院地处郊外,书院院长熊瑾乃顾飞昇同窗好友,书院虽不大,但一应俱全,后院有十来间学生房。因近来酷热,学生已回家消暑几日,所以选择在戈薇书院留宿一晚,好过在客栈那种人多眼杂之地。从鹊桥到戈薇书院并不远,大约半个时辰的路程,一路皆是树林,午后的阳光透过树叶斑驳了路人,知了不停不休的叫个没完没了。
任天晴有些不解:“她想救顾大哥,为什么要毒姐姐?”
顾浅浅叹道:“她以为杀了我,别人就会放过大哥。”
“会么?怎么可能,别人若是真为她着想,就不会让她杀人。让她去杀人,不过是利用她罢了。”
顾浅浅惊奇任天晴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竟有如此强的分辨能力。
“那个姐姐真傻……她如果在做这件事之前和顾大哥商量一下,也许这一切都不会发生了。在她做事情之前,为什么不告诉对方呢,让对方一起分担?”任天晴抬起小脸,似问别人,却又似自言自语,鼻子酸酸的泛着疼,那些温柔的话犹在耳边。
艾心不解其中滋味,忽皱着鼻子道:“小姐,我好像闻到了应小姐的味道。”
“你说如是?她怎么可能来玉州……”顾浅浅的脸上刹那间涌出几分柔和,嘴角微带笑意,“她该在家准备嫁妆和小青山成亲了吧。”
艾心点头:“嗯,可能只是用相同的香料了吧。”
顾浅浅却忽顿住脚:“如是的香料是她自制的,由玫瑰檀香麝香丁香沉香等料,融着蜜汁,梨汁,配着深海藻泥等稀世名料蒸成,不会有和她相同的香味——艾心,气味在什么地方?”
艾心指着不远处碧砖琉璃瓦:“好像从那个方向吹过来的。”
顾浅浅抬头一看,正是戈薇书院,心下动容,如是,怎么会来这个地方?
因着白芷这事,顾飞昇沉痛异常,似重石闷压在胸口,难以痛快呼吸。虽说他未对白芷动情,但想到曾经那么好的姑娘,却惨死异乡,凄恻不已,他便恨得浑身抽搐,更无法释怀的是白芷因他而死。这份情谊重如山,压得他骨头都疼痛不已。
顾飞昇念着地藏经,一字一句都像刻在心坎里,念经超度之后,他抚摸着坟前写着“情字渡桥睡”的墓碑,咬牙道:“白姑娘,等我从京城回来,定带你回乡与亲人团聚。”
阴霾重重堆积于心,渐渐泛滥成疾,顾飞昇忽有种极其强烈的不好预感。等他处理完事情,赶回戈薇书院的时候,这种感觉越发强烈了。
书院位于城西一隅,偏僻安静,同往常一样灯光稀少,不同的却是安静莫名。平日这个时辰,熊院长总会弹一段伤春悲秋的琴曲,琴声清赫,夹杂着佣人洗澡的水声,新来的先生和夫人打情骂俏的情声,打扫院落的大婶骂他那淘气的儿子的厉声——而现在,所有的声音,都奇异般的被夜色所吞噬,尸骨无存。
顾飞昇迟疑的推开书院大门,门只是虚掩的,并没有上锁。他放轻脚步,顺着墙角一路小心翼翼的环顾书院。然而,偌大的书院空无一人,只有书堂前门点着一盏雪亮的明瓦,映着两边鸾翔凤翥的对联:日月两轮天地眼,诗书万卷对贤心。
这天地无日,只有月光冰冷的眼,无神的看着这一切。
顾飞昇一路探着,炉灶上仍煲着汤,渍渍燃烧着小火,厨房依旧无人。后院一切如故,没有任何异样,衣架上还晾着教书先生长穿的青灰色衣袍。
顾飞昇站在院内,只觉月光冰凉刺骨,他曾经查案无数,却从未像现在这样焦急过。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所有的人都离奇般的消失了?
以巫情他们的武功,没有大规模的埋伏,根本不可能伤到他们,他们究竟去了哪里?
院内天井处忽然传来异动,顾飞昇敛神望去,却见一只黑猫跳在木轱辘上,看见他,幽绿的眼睛森森的转了转,咧牙跑开。
顾飞昇松了口气,继而却更是紧张,捕快的直觉告诉他,此处一定发生了什么,但他却对着无人的书院,一筹莫展。顾飞昇忽然觉得自己是不是走错了地方,好像一脚踏入了一个虚幻的世界,而只要推门而出,便可以回到真正的戈薇书院,大家正在那个地方安好的等着他。
天地万籁寂静得令人发指,连热闹的蝉也似哑了,独残月昏眼光秃秃的映着顾飞昇孑然寞影。正在这时,忽然响起了敲门声,顾飞昇一惊,内心似有千年重石撞击古钟,翁然震荡,手心竟紧张的沁出冷汗。他本以为这里应有很多人等他,却空无一人,在他以为没人的时候,却又猛然间听到敲门声。月光薄雾似的团在门角,大门逐渐打开,顾飞昇右手紧扣在腰侧的刀上。
两道人影起伏而进,竟是莫悠游扶着铁匣。铁匣浓眉深拧,靠在莫悠游身上,似乎受伤,正轻微的喘着气。
莫悠游满脸的悲愤和担忧,见到面前之人,忙道:“顾师兄,我们来晚了……”
顾飞昇松开握刀的手,忙走上扶住铁匣,见他右腹有一道伤口,虽然鲜血已止,却伤得不轻,忙问道:“怎么回事?”
“我们遇到韩师兄了,他说老头子入狱之前要他带个口信给我,哄我靠近,却暗算我,铁匣为了救我,中了韩师兄一刀……”莫悠游神情焦急,简洁的诉说着今日所遇之事。然而双瞳猛缩,忽然间冷静下来,沉声道:“顾师兄,其他人呢?”
顾飞昇摇头:“我不知道其他人去哪了,我也刚到这里。”
莫悠游扶着铁匣,渐渐向后退,在寂静夜空中,清脆的声音却如沙起雷行:“顾师兄,此处有异样。”
顾飞昇也知此地不对劲,本来应是熟悉的书院却杳无人气,若说是熊兄挟家出去游玩了,却也不会不锁门,更不会厨房还煲着热汤,定然是出事了。但莫悠游向来比他观察入细,听她如此说,他忙问道:“怎么了?”
“去看看吧。”铁匣声音虚弱,眼神却满是鼓励,他感受得到莫悠游握着他的手轻颤,流动着跃跃欲试的兴奋感。
莫悠游虽觉诡异可怖,但查案之心超出其他情感之上,本还担心铁匣的身体,下意识的想着离开此地。但在得到铁匣鼓励之下,探查真相之心更为踊跃,便将铁匣交于顾飞昇照料,踏步走入正堂。明瓦灯映得门前若霜,莫悠游蹲了下来,门槛内隐有红色的泥土。
顾飞昇一怔,脑中电闪而过,脱口道:“蔷薇花下种红泥,是熊兄曾写的诗,想必他家的蔷薇花下有红泥。”
莫悠游点头,沿着紫藤游廊一路走去,却发现有一排排的蚂蚁涌入蔷薇花丛下。她观察的极为仔细,此时物于她是放大了数倍的影像,她总能看到常人看不到的细节。她扒开蔷薇花丛,捡起一根落在花瓣上的长发,神情凝重,而身后的顾飞昇已紧张的脊背发麻,会不会,其他人已经遇害——不,他忙否定了自己的想法,大家都不会有事的。
顾飞昇脚下一栗,似乎踢到了什么东西,小心望去,只是一颗大石头。刚遇松口气,心下却一紧,骇然失色——一张皱巴巴的白鹿纸上画着大朵妖娆的牡丹,牡丹花上映着五根手指,指上写着:“独身来鹊桥。”
——正是之前顾浅浅接到的信笺,他本来揉碎欲扔,却被浅浅抢了回去,怎么,怎么会在这个地方?
难道浅浅——他不敢往下想去。
莫悠游随着长长的蚂蚁队伍,来到一处蚁群聚集的地方,泥土松软,显然红土刚被翻过,然而蚂蚁却不安于土,顺着花架直爬上花墙。
莫悠游眼睛无比清亮,抽刀劈开花墙,一个披头散发的人,顿时迎面倒下,浑身散发着甜腻之味。
莫悠游恍然大悟,失声道:“遭了……”然而已经来不及了,迎面倒下的人忽然出手点向她的睛明穴和攒竹穴,她急速后退,却退无可退,一转身便被金丝网连身套住。
她查案时总是无比的认真,此是好事,但也是致命要害——因她太过于认真,却反而没有留心周围,陷入了别人的网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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