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浅浅色
第九章 惊为天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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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后台的顾浅浅嘴角噙笑,觉得很是满意。【www.feiazw.com

飞速中文网】她并讨厌白芷,事实上,她甚至挺欣赏白芷的情怀,不拘泥于俗尘,敢于破旧立新,不但有自己的想法,甚至有勇气呈现在众人面前。想来,白芷应是带着试探的心理出了上阕,却未曾料到竟遇见比她还无拘无束、甚至意境更高远的顾飞昇,所以才会被其才华所折服,把二人所填之词融入一起而唱出,也算是二人齐力之下的结晶了。看来哥哥今天没有白出现哟,成功收获一颗温热的少女心。

谁也没想到此次窈窕秀竟会突然加上“秀女出题”这个环节,想来是考验秀女的应变能力吧。

白芷是第一个出场的,在短短半盏茶不到时间内,想到如此好的题目,很是难得。可以说,白芷的出场之题非常精彩,并非陈词滥调,她自己撰写的小令既有可对性又有新意。顾浅浅微微眯起眼睛,是该想想她的出场该如何编排了,怎样才能利用她现有的水平,让人为她所折服而又能耳目一新呢?

“二小姐,你倒是悠闲的很。”正想着,抬头便看见莫悠游笑着走了进来。

顾浅浅也笑着招手:“莫姐姐,我这哪里是悠闲,分明是手气不佳呀。不幸抽到了最后一签,这不还要看十六个节目呢,若不安定下心性,反倒会等急躁了。”

莫悠游进来时,美婢正抱着竹荚准备上台报第二位佳人的题目。因顾大哥有所交待,莫悠游不禁多看了眼婢女,模样生的是极好的,却刻意把自己化成这般。婢女见她望来,也对望了一眼,清澈的眼睛,黑白分明,充汇着天真无邪。

莫悠游心下的疑惑更深了,但没有贸然行动,以免打草惊蛇,便装作若无其事的和婢女擦肩而过,接着顾浅浅的话道:“是不能着急,越是最后越要耐住性子,虾戏浅戈,龙游深水,沙砾堆于浅滩,而深水才埋珍珠。”她这一番心得体会也算是在提醒自己,强调耐得住性子才能成得了气候,却忽视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她话里透着一股“越好的越需要等待,最后一签往往都是压轴”的意味。

刚下台的白芷脸上颇挂不住了,冷冷一笑:“敢情我们都是在为顾二小姐暖场子呢。”

“白姐姐说笑了,莫姐姐在劝我不要焦躁了,否则便是浅水中的小虾难以成龙了。浅浅以为,不管是写文还是奏曲,开场都是最重要的,莫不怪以‘凤头’来形容。白姐姐的出场一鸣惊人,完全阐述了‘凤头’之意。而短短半盏茶不到的时间内,便想到以如此妙的小令为题,才华之横溢,情思之巧妙,浅浅自愧不如。”这种场面的话,顾浅浅向来能应付自如,连应如是那么伶牙俐齿的人都称她“太过巧言善辩”。说到巧言善辩,她突然想起了昨夜月下的那个登徒子西门楼,他今天有没有来观看窈窕秀呢?他若不来,可就辜负她的一番“心意”喽。

白芷也不是爱计较的人,听顾浅浅如此说,便道:“顾妹妹谦虚了,灵州城谁人不知顾妹妹的才情。明明是一枝独秀,艳冠群芳,却偏有人非要蹭着光芒,整出什么‘双姝’。”

顾浅浅忙笑道:“不过是灵州城姐妹的厚爱,让浅浅的萤火之光沾着蝶姐姐的明月之辉。浅浅才疏学浅哪里当得起‘才情’二字,论诗词歌赋也万万比不过白姐姐。”白芷借她去踩蝶雨霏,虽说是因为和蝶雨霏有过节而故意气她,但也会导致了浅浅和蝶雨霏有芥蒂,浅浅可不是会给自己没事找事的人,很快的把火线引了过去。

蝶雨霏正嘱咐侍女摆放着乐器,不大的空间内堆放着琵琶、阮、筝、古琴、罄、编钟等近十样乐器,此时闻言,微笑道:“不过是只狐狸。”

顾浅浅失声道:“狐狸?”耳畔不适宜的传来昨夜那性感磁性的嗓音,喊着她“小狐狸”。

蝶雨霏瞟了眼白芷,抿嘴一笑:“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

“你……”白芷气极,却一时被噎住,不知如何接话,若说不稀罕又抹了顾浅浅的情面,便也冷哼一声,“你也不过是只狐狸。”

“呃?”顾浅浅又是一怔。

白芷嘲讽道:“狐假虎威。”

顾浅浅被她们挑拨的紧张了两次,在内心狂喷血,你们吵架就吵架,关纯洁的狐狸什么事?

蝶雨霏倒也不气,微微一笑,气度从容:“说起虎威,我们蝶家倒是有点,不像某家,学不成虎反成猫。”

莫悠游皱了下眉头,本来只是一句无心之言,这些人怎么就冷嘲热讽起来了。若是平日她火大的时候,也能整出一段一段的台词,丝毫不在她们之下。而现在她心思都在案件上,实在懒得在这听她们口弓舌弩,她视线开始在室内巡回。

一个错金雕龙玳瑁箱立于黄花梨案上,前有四个红衣白带的御林军看护着。玳瑁箱里放的应该就是此次窈窕秀头魁之奖——芙蓉冠。莫悠游轻轻的走过去。

“后台乃是秀女休息之地,外人还是不要进来的好。”紫衣华服的尤夫人摇着团扇走了过来。

莫悠游实在是懒得开口说话了,驻足,拿出了腰牌。

尤夫人一摇一晃的站在莫悠游面前,娇笑道:“哎呦,原来是莫捕头,失敬失敬。但今日是窈窕秀,不是案发现场,莫捕头何故来此?难道有人丢了什么东西么?”

这一声“哎呦”突然让顾浅浅一惊,浑身不自禁的起了鸡皮疙瘩。

莫悠游傲然道:“六扇门查案,从不需要向外人解释。”

尤夫人笑道:“有什么不能等到比赛完了?影响了秀女们的发挥可不好了。”

“好,那我等着。”顾浅浅忍不住又是一惊,向来心高气傲、视查案为生命之最的莫悠游竟然走了回去,坐到了她身边。

“坐下来观看杂耍也好,不然枉费了别人带那么多器物。”白芷也找了个靠近的椅子坐下。

蝶雨霏轻笑一声,带着满满的不屑,还未开口,她身边的侍女抢先道:“小姐,下一个就该您登场了,我们不可上了小人的当,她摆明了就是存心气你让你无法静心。”

蝶雨霏示意侍女住口,微侧身浅笑道:“小户人家出身就爱耍心机,真是和她姐姐一样的精明,只可惜一浮白萍,搅乱不了一池春水。”

“住口!我姐姐的芳名也是你们蝶家人配提起的?”眼见白芷被蝶雨霏的话气得站了起来,尤夫人忙上前开始劝架,好说歹说,总算是暂时稳住了闹场。

顾浅浅也出来调解道:“蝶姐姐马上就要登台表演了,有什么事暂且先搁置,不然落小人口舌,有损白姐姐的名声。”正值第二位佳人表演完,白芷并非存心要闹蝶雨霏不安宁,不愿有此嫌疑,听浅浅这样说,便坐了回去。

蝶雨霏倒也不在意,放置好乐器便悠闲的坐在蒲团上,待门外美婢宣读完,便开始奏乐。

她的题目为“曲问”。于台后弹奏一曲,问其中演奏的乐器是哪些,分别弹奏了几个拍子。

曲子颇短,一段“晴空白鹤”共二十四个长拍,却融合进琴、瑟、琵琶、箜篌和古筝。场内人听来好似听着一个配合精良的乐曲班子的演奏。

而在蝶雨霏身侧的人,看着眼前这一幕,纷纷目瞪口呆。

从未见过如此的演奏,蝶雨霏一人弹奏五款不同的乐器,手法奇快,切换的十分精妙,抹琴,拢瑟,挑琵琶,一双妙手在乐器中穿梭的游刃有余。一曲毕,众人无不惊叹不已,再放眼望去,她带了十款乐器,还有一半尚未弹奏,必然还有更精湛的技艺。

莫悠游凑到顾浅浅耳边问道:“可发现有什么可疑人来过?”

顾浅浅正处对蝶雨霏才华的震撼中,冷不防听到此句,不禁有些错愕,回神了片刻才问道:“怎么了?”

莫悠游低声道:“那个宝箱是谁送来的?”

顾浅浅也低声回答:“卫大哥护送而来,他特地叮嘱御林军看守好。里面应该是此次冠军奖品吧。”

莫悠游沉吟一下,问道:“你是不是很想赢得头冠?”

“……”面对这么**裸的问题,半晌,顾浅浅点了点头。莫悠游此时问这事必然有原因,若说些场面话反而不利于获知情况。

莫悠游端起茶杯,轻摇杯盖,遮盖住嘴唇:“此物恐怕会招来麻烦,还是别引火上身为好。”因顾浅浅的哥哥是她的同僚,闺蜜又是她的表姐,故此,莫悠游说得十分诚恳。

她这话是什么意思?为什么会招来麻烦?

这时,听到帘外传来男子的声音。“区**有乐器五款,琴、瑟、琵琶、箜篌和古筝。共24拍,其中琴音8拍,瑟5拍,琵琶7拍,箜篌3拍,古筝6拍。”

“这么算下来,不是26拍了么?”美婢道。

“此曲弹奏时其中有两个共合奏一拍,在第9拍时,琴和琵琶共奏,在第21拍时,琴和古筝共奏。”

话音刚落,场内响起了叫好声。美婢往后退两步,在听到蝶雨霏的答复之后,笑道:“曲有误周郎顾,没想到你比周郎的耳朵还灵。接竹荚。”

看着丫鬟们抱着乐器入台,蝶雨霏从容的走了过去,顾浅浅向来淡泊的心却在此一阵猛跳。蝶雨霏下面会有怎样的表演?这个莫悠游嘴里会招来麻烦的芙蓉冠最终花落谁家,会是蝶雨霏的囊中之物吗?

按捺住紧张,顾浅浅笑着拨开莫悠游额前的头发:“莫姐姐,你头发乱了,我帮你整理一下。”然后压低声音,“请莫姐姐明示。”

“江湖中有传言,芙蓉冠内藏有秘宝,为此,已有不少江湖人藏匿于现场,为伺机而动,抢夺芙蓉冠。”说完,莫悠游放下茶杯。

“叮咚~”台上蝶雨霏轻敲编钟,这突然响起的乐声伴随着这突如其来的一句话让顾浅浅的心“咯嘣”了一下。从未想过江湖中的事情会出现在她身边,第一次,她发觉自己离江湖这么近这么近。江湖中人出现了,他们要抢芙蓉冠,不自禁地,伴随蝶雨霏磅礴大气的音乐,她的心又狂跳了起来。

这一场蝶雨霏的表演,顾浅浅完全是在紧张激动中度过。从未见过这样的奏乐,蝶雨霏端坐于席,周围放着一圈的乐器,本是琵琶弹奏的“春江花月夜”,被她改编成十款乐器演奏,俨然成一首新曲,花团锦簇,音妙丛生,华丽繁复,多姿多彩。她的双手如同千手观音一般,左右手竟可同时弹奏不同的乐器,奏出不同的曲调。

众人震撼于她绝妙的手法和乐曲,整个大堂无一丝杂音,唯独从她手下流淌出的华丽音符,萦绕着房梁。她一人的表演,如同十人演奏一般,曲艺通畅,无一音停滞;意境深邃,无一拍黯然,清幽华丽而又大气斐然,竟将一曲“春江花月夜”弹奏得如同明月皎照,水色朦然,蝶舞纷飞,百花在暗夜里怒放,恣意盎然,峥嵘欣蔚,千军万马一般的花波蜂拥而来,如海如田,香气漫天,整个“凤凰屋”都仿若沉浸在馥郁的花香中。

若说刚才她的小奏已让人惊艳,那么此时的大型乐曲,更让人惊为天人,叹为观止。直到表演结束,顾浅浅还觉得无法呼吸,连空气里都飘动着让人窒息的花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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