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浅浅色
第六章 陆续登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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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草地上满是露珠,每走一步都像是惊动了沉睡的花草,他看起来很是不安。【www.feiazw.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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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着金衣踏着粉底官靴的少女不由的停下来注视着他:“怎么了?”

跟在莫悠游身后一脸怪异的男子,正是小树林里的落魄剑客铁匣。把头发胡须收拾了一下,倒显得年轻了很多,看起来也不过二十多岁。此时也不再穿着洗得泛白的蓝布衣服和露趾破鞋,一身靛青色素绢裁剪出来的衣服,虽样式极为普通却很合身,但奇怪的,穿着他身上仍然是皱巴巴的感觉,只听他含含糊糊的道:“没什么。”

莫悠游没有说话,继续盯着他。

“呃……”被莫悠游锐利的视线盯得极不自在,铁匣忙低下头老实交代,“就是……以前师傅在世的时候经常让我采集露水泡茶。说是这种无根水最有灵性,泡出来的茶最清醇。”

哦,莫悠游终于别过视线,原来是心疼这被踩的露水了,能没出息到这种地步,此人也绝非凡人了。她轻提一口气施展轻功,轻功虽不花哨却很快速,凌空一翻整个人如羽毛箭一般飞出,优美而凌厉。

铁匣一时没反应过来,楞了一下才追上去,心里暗自纳闷,姑娘的心思也太难猜了,一会暴怒一会冷然的,刚才还问他话来着,突然又飞了起来,是不是他说错了什么?

铁匣双脚刚落地就见一匹白色骏马疾驰而来,马背上的人也穿金衣踏着粉底官靴,不过是个长得很俊朗的男子。

男子翻身下马,朗然道:“莫师妹,别来无恙。”

旭日升起,辰时刚至,来人便准时抵达约好的地点,莫悠游笑道:“顾师兄,一如既往的准时。”

顾飞昇正色道:“此事非同小可,不可不加急。这边情况如何?”

莫悠游的表情不由的凝重了:“有些眉目了,但尚未完全查清。昨夜本已找到了霍正刚,我根据迹象追踪到城西郊荒废的土神庙,霍正刚在那儿被一群人抓住逼供。我正准备救他,土神庙却突然失火,一个黑衣带银色面具的男子抢先一步出手带走了霍正刚。那人轻功非凡,我没追上他。”说着紧紧的扯动了一下嘴角,停顿片刻,莫悠游接着道,“等我回去时,土神庙火已灭,人已空。”

顾飞昇并不十分诧异,只是轻轻点了点头:“可能是奔着芙蓉冠而来。”

莫悠游不禁一怔,脱口道:“芙蓉冠?”

顾飞昇没有多说,翻身跃上马,手伸向莫悠游:“师妹上马,我们要立即去窈窕秀现场。”

凡是和案子有关的,莫悠游总是心神专注,根本没多考虑“男女共乘一骑”有悖礼教,闻言便跃上马背,完全忘记了还有一个名为“铁匣”的人存在。

直到铁匣施展轻功在后面不屈不饶的追着时,顾飞昇赞道:“好轻功。老头子分给你的新人?”莫悠游这才回头望,只见铁匣小心翼翼的踏着草木,每次触及地面时又急忙收脚,身姿十分笨拙,不禁轻笑了一声:“和老头子无关,这是我的私人护卫,叫铁匣。”

顾飞昇一挥皮鞭,爽朗的笑着:“恭喜师妹获得良卫,但我必须快马加鞭,浅浅正处在危险之中。”

……莫悠游默默的把头低了下去,号称六扇门“第一才子”的顾师兄用词水准真是令人发指,良卫,他是根据“良人”一词改编而来的么?

已坐在轿子上,顾浅浅还在感慨着。

就知道她娘的话从来都不能信,昨天刚说着要她学会“含蓄”,这大清早的就找了“淑女坊”教习妆容的容夫人前来为她妆扮。

容夫人是灵州城屈指可数的善妆容者,若不是和秦夫人是从小一起长大的闺中密友,以她显赫的身份,清高的秉性,断然不会前去“淑女坊”习教。虽说是习教,但每个季度也只教习一节课,在学生们惊艳无比,发现妆容也如此博大精深,刚暗自惊叹惊喜又踏入一个崭新天地时——课就已结束了。

可是这样的一个容夫人怎么会大清早赶过来替她化妆打扮?

顾浅浅疑惑万分,但见她娘笑意盈然的站在旁边,也不好问什么。

“浅浅容貌精致轻灵,窈窕秀上的秀女服为白色,很适合她。但妆容不可过于清淡,稍为浓一点的妆,在台上会比较好看。”容夫人话不多,说完便示意侍女,侍女忙递上来一个小箱子,里面装了大小不一的十几个盒子。

顾夫人表示十分同意:“对,妆容浓一点更能显示出浅浅的娇嫩。”

哦……娘啊,我若是小狐狸,一定也是因为你太善变了。

喧嚣的闹哄声打断了顾浅浅的思索,她忍不住打了个哈欠,今早起来得可真是历史性的突破呢,折腾了一个时辰,这太阳才刚刚升起。

过了临安路,轿子转入珠玉街,这条街平日比较冷清,店铺稀少,然而今日人声鼎沸。浅浅掀帘望去,不远处一个巨大的鸟窝状建筑林立于一片小商铺之上,金砖白石砌就成,上不封顶,唯有千丝万缕的青竹延伸而出,这便是“凤凰屋”。

正门朝南,门口俨然已济济一堂,看热闹的人永远比当事人还心急。

轿子拐入后门,后门是“窈窕秀”各位佳人的入口处。离后门还有十丈,已布满了衙役,以禁止“闲杂人等”入内。

“二小姐,到啦。”艾心从前方的轿子中走下来,怀中抱着一把精致的蕉叶琴。

顾浅浅刚出轿门,几个丫鬟便从内室走出迎了上来,不分青红皂白的便把她簇拥进去,一边笑道:“顾二小姐可来了。”

其余人早已来了,均已换好了统一的白装,带着白纱面巾,站成三排。啊,她差点忘了,今早要做最后一轮出场彩排的。

一个身穿紫色锦缎、手持团扇的妇人走了过来,娇笑道:“快伺候顾小姐更衣。”这笑声让顾浅浅觉得说不出的腻歪,盈盈一拜,陪笑道:“姐妹们来得可真早,浅浅耽误大家练习,甚是愧疚。”

人群中有人道:“不必愧疚,就算你来了,还有别人没来,这舞还是排练不了。”

正说着,又一人被簇拥而进,听得丫鬟笑道:“蝶小姐也来了,人到齐了。”

一个绝色美人款款而来,她浑身上下让人挑不出一点瑕疵,她的妆扮,她的容貌,她的身材,她的举止,甚至她的笑容,都美丽得恰到好处。她走的十分优雅却小心翼翼,好似每走一步就再也回不去了一般。

顾浅浅却萌发出春华不再的惋惜,她曾见过蝶雨霏一面,在两年前秦夫人的晚宴上。就在那日,她和蝶雨霏被冠以“灵州双姝”的称号。两年前的蝶雨霏已出落的亭亭玉立,高雅端庄,五官精致得如同被人用笔细细描绘而出,尤其那双眼睛,双瞳翦水,像是融汇了甘泉,清澈得几乎让人深陷其中,连浅浅也忍不住称赞。

而今的她,美是极美,却少了曾经的灵气和清澈,此时她也在打量着浅浅,嘴角含笑,但那双会说话的眼睛已没有了泉水流动的神采。

这眼神交汇的一刹那,蝶雨霏的心倏地一动,眼前的顾浅浅发如墨砚,肤如凝露,身材婀娜,五官柔美,看似清秀脱俗、柔弱动人却又眼若星灿、波光缭人,刚及一丝妩媚却又被嘴边淡淡略带慵懒的笑隐去,相矛盾的气息贯穿起来,使她整个人看起来透着一股蒙灭的气息,让人琢磨不透。

她一直知道顾浅浅很美,但从称赞她之词“容貌惊人,身姿迷人,清纯丽人,柔弱可人”不难看出,顾浅浅虽美却小家碧玉气质过重,她相信以她的端庄大气应该能略胜一筹。而这一个触碰,她不禁恍惚起来,顾浅浅的气质并非她所想的那样,这一场窈窕秀,她有几分夺冠的把握?

可是——必须夺冠,不然她将万劫不复……不,没有不然,她必须要夺冠,必须!

蝶雨霏虽然在微笑,可是全身却蓦然绷紧,让顾浅浅不由的一惊。那双本已有些空然的眼睛里突然闪过一丝凌厉的光,好似一道霹雳贯穿长河,激起片刻水花便又归于平静。

蝶雨霏转移视线,轻轻笑道:“雨霏来晚了,让姐妹们久等了。”她嘴上虽是说着“姐妹们”,眼睛看的却是之前抱怨的人。

那人倒也不扭捏,毫无畏惧的迎上蝶雨霏的视线,冷冷道:“有时间惺惺作态不如去换衣。”

蝶雨霏笑道:“白姑娘请自重,我说的‘姐妹们’可不包括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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