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世,高家被诬陷。偌大的朝堂,也只有已经被雪藏的丛师道丛老相公替高家说过一句公道话。
“剑叔,有些人未必会让我们顺利进府,眼下唯有丛老相公能帮得上忙。”高阳语重心长的说道“还请剑叔去丛府走一遭!”
说实话,高家跟丛师道并没有多少交情,高阳也只是希望对方能仗义挺身。
当然,高阳最主要的目的是把高玄剑支走,不能让他重蹈上一世的覆辙。
做为高家忠仆,高玄剑断然不会在这个时候让高阳一人面对。
但他觉得高阳言之有理,丛师道为人正直,或许能给高家一线生机。
“五公子,等我回来!”
望着高阳那单薄的身体,高玄剑心头一颤,他知道高阳要面对的是什么,这一去很可能就是永别。
高玄剑还是头也不回的离开,他不敢浪费一分一秒。
“小子,你那剑叔武功不错,为何故意将他支走?”
独狼疑惑的问道。
“正因为剑叔武功高强,才会成为那些恶人的眼中钉!”
高阳嘴角有些抽搐,咬着牙嚅嗫道“我绝不会让剑叔枉送性命。”
“你应该利用好身边所有资源,尽量保存性命,这样才有东山再起的机会。”独狼的声音异常冰冷,有些不近人情。
他说的没错,高玄剑最大的作用是保护高阳,而不是去求一个素未谋面的陌路人。
“如果把剑叔的命也当做东山再起的筹码,那么东山再起,又有何意义?”
高阳眸子中迸发出一抹寒光,他不允许独狼把高玄剑的命也计算在内。
“妇人之仁!”
这是玉佩中传出来的最后一句话,独狼知道高阳执拗,不再与他争辩。
高阳独自一人拉着笨重的马车举步维艰,那些想要帮忙的百姓全都被士兵阻拦。
“很好,我倒要看看你能坚持到何时?”一阵轻蔑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高阳斜眸望去,映入他眼帘的是一名二十来岁的青年男子,身上穿着银色铠甲,外面套着战袍。典型的北昭武将衣着特征——“衷甲”。
此人名为王良,乃禁军殿前司天武军的一名指挥使,武功不俗,却一直被高阳的三哥高战力压一头,心中不忿。
上一世,正是王良带兵将他拦截,并且杀死了高玄剑。
高阳的眸子里迸发出一束幽冷的感光,他想把王良碎尸万段。
“看到没,高家五公子在生气呢!”王良讥讽道“但他就是一条丧家犬,这辈子都要被我踩在脚下!”
他故意把声调提的很高,所有人都听得一清二楚。
高家一门忠烈,世世代代守护着北昭边境,但凡男儿无不战死沙场马革裹尸,也正是因为他们的牺牲,才换来了百姓的安居乐业。
哪怕这场大战真的是高家的责任,朝廷也应该给予慰藉,让英雄走的体面,而不是派王良这种小人来冷嘲热讽。
高阳低着头,继续往前走。
他肩上抗的不仅是父兄的尸首,更是整个高家的存亡,决不能因为一时愤怒,而让奸人得逞。
一步、两步……
高府大门终于落在他的视线中,高阳成功的把父兄的英灵带回故里。
然而,大门口的景象让高阳为之一怔。
这里摆放着五口金丝楠木棺材,全部雕刻着虎纹祥云图案,外面度了黑漆,正是将军下葬的规格。
高阳清晰的记得,当年高家蒙难,高府账房先生高册携金银潜逃,致使高府无钱可用,高阳父兄的葬礼一切从简,甚至裹着草席下葬。
以高家如今的财力,根本无法打造如此奢华的棺材。
况且,高家上下也没人懂得这套礼数。
高阳的大嫂武人出身,只会打打杀杀,并不懂这些繁文缛节。二嫂是大户人家的庶女,从小被欺压惯了,一辈子胆小怕事,哪有胆量操持这种大事。三嫂出身青楼,是风尘女子,纵然懂这些礼数,也不会逾越身份操持。
至于四嫂……高阳不想提及那个女人。
她本与高彦约定婚姻,也收了高家聘礼,可就在大婚前夜,竟然跟着其他男人跑了。
这件事不仅让高彦心痛,也让高家蒙羞。
所以说,这几口棺材的出现让高阳震惊不已。
“家主归来,迎!”
一名身穿孝袍的老人大声唱喏。
于此同时,三名女子从府内一路小跑而来,她们正是高阳的大嫂邱兰、二嫂林烟以及三嫂叶贞。
当见到高阳的那一刹那,她们的心都碎了,泪水忍不住从眼眶里滑落。
哭!
老人再次唱喏。
顷刻之间,高府上下传来一阵惊天的哭声。
再见已是阴阳两隔,从今往后,她们再也听不到相公的声音,见不到相公的容貌。
邱兰跟叶贞还算坚强,趴在马车上哭的撕心裂肺,林烟两眼一黑直接摔在地上,在丫鬟的搀扶下重新醒来,又几度哭晕。
她这一辈子,被欺负怕了,是高勇帮她撑起一片天地,如今高勇走了,她不知道今后该怎么活。
高阳重生归来,本以为可以坦然面对,但是听到这撕心裂肺的哭声之后,泪水不听话的从眼角滚落。
上一世,王良出手侮辱高家英烈尸首。
这三个女人,用她们各自的方式阐述了爱情。
邱兰直接对王良出手,却被士兵所伤,最后伤口感染,香消玉殒,临死之前,她反倒是嘴角含笑,因为她马上就能见到相公。
林烟胆小了一辈子,唯独勇敢了这一次,她用长剑个破喉咙,自刎于高勇身边,只要能握着对方的手,黄泉路上也不会害怕。
叶贞强忍着士兵的殴打,上演了绝命芳华。她弹奏了最后一首琵琶,要用高战最喜欢的声音进行送别,最后竟被鞭笞而死。青楼女子的命贱,即便是死了,也没人替她伸冤。
“大嫂、二嫂、三嫂……”高阳的心揪在一起,生出一股无助的感觉,他不知道该如何保护这三名贞洁烈女。
“入殓!”
老者唱喏着走到高阳身边,低声道“五公子,开始吧!”
作为高家的唯一男丁,只有高阳有资格让父兄的尸首入棺。
高阳点点头,在凄惨的哭声中将一具具尸体放在棺材内。
“盖棺!”
老者痛心疾首的唱喏道,作为高府的管家,他的大半辈子都长在这里,如今也要画上个句号。
“慢着!”就在高家众人哭声最盛的时候,王良带着一队士兵冲了过来。
很显然,他不想让高家英灵体面的离开,也不会让高阳安然无恙的站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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