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双的脚程果然是无与伦比的快,他才走了半个多时辰,陆善斌等人还未商讨出切实可行的行动方案,郑双便又马不停蹄地赶了回来。【www.feiazw.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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令众人意外的是,郑双带来了苏匿的两道口令。
“第一道,”郑双有模有样地模仿着苏匿的口吻,一本正经地道:“你们这些无组织无纪律的家伙,居然教唆西门夫人跟你们一起胡闹,等行动完了之后自觉回来领军棍。”
众人互相看了一眼,默默腹诽:“主次颠倒了吧,究竟是谁教唆谁呀,我们不过是从犯……”不过听到苏匿那句“等行动完了之后”,他们又相视而笑了,看来苏匿已经默许了他们的行动,至于会不会挨棍子,那不是他们当下关心的问题。
“第二道,”郑双继续模仿苏匿的口吻,“你们这些没头没脑的蠢蛋,西门先生早已做了万全的部署,你们都瞎掺和什么劲。”
众人一愣,随即兴奋起来,追问道:“王爷已经有部署了?我们怎么不知道?”
郑双鄙夷地看着大家,很显然尚未从苏匿的角色中走出来:“你们的任务原本便是安全接回西门夫人,其他的事情不必插手。但既然西门夫人坚决要求亲自参与营救行动,那就勉为其难网开一面,让你们也参与西门先生的计划。”
夏浅微还在极力消化大家在得知“西门先生”做好部署时群情激奋的反应,听到郑双的这句话,忙对着郑双巴结道:“谢谢苏将军网开一面!”
郑双顿了顿,接着道:“明日巳时,苏将军会率领三路大军出城,与鐾霁军队正面交锋,同时有两路大军从后山包抄而来,断其后路。苏将军交给我们的任务是,在这两路大军到来之前,先烧了他们的粮草,打乱他们的阵脚。”
陆善斌点了点头道:“现在我们的行动方向很明确了,大家来商量一下具体行动方案。”
整个商量过程,夏浅微完全插不上一句话。大家总是在互相做出一个深奥的手势之后,再恍然想起什么似的,多费唇舌地和夏浅微解释一番。
夏浅微一边认真听他们讨论,一边分心迷惘了一下,苏匿的这道指令,与救西门涉究竟有什么直接联系?
她想了半天,只能在内心自我安慰,也许打败了敌人,就能救出自己的夫君了——当然,前提是夫君不会提前被敌人杀掉。
只是在整个行动方案中,她夏浅微似乎成了可有可无的人,甚至会成为累赘。
对此她感到苦闷而焦躁,仿佛自尊心与好胜心受到了双重打击,但细细回味心头那种别样的焦躁感,似乎又无法用受到打击这样单纯的理由打发过去。
而且大家看她的眼神总是透着一丝怜悯与隐痛,这一点在她看到苏匿的时候就隐约有些察觉到了,只是当时她并没有在意。
但是自从和这些自称“暗颂”的成员在一起后,她发现他们的目光中透露出来的惆怅与隐痛,比苏匿更明显、坦率,已经到了令人无法忽视的地步了。
一定有什么重要的东西被她忽略或者遗忘了——她的内心不断冒出这样奇怪的念头,并且越来越强烈。
她仿佛置身于一个巨大的真空地带,似乎所有人都希望她想起什么,却又不约而同地向她隐瞒着什么。
这种被动的感觉真不好,尤其对于她这样向来习惯于占据主动方的人。她有些不爽地皱了皱眉,似乎自从她大病一场醒来以后,不仅多了个来路不明的夫婿,还多了一堆扑朔迷离的事情。
真的只是因为生病失忆这样简单吗?
她不由想起几个月前,她曾经先后问过夫君、外公和染之,关于自己这段婚姻的由来,结果却得到了三个截然不同的版本。
她甚至猜测过,会不会她与西门涉的婚姻,从头至尾就是长辈包办的结果。如果是,以她的性格,自然不会泰然接受,那么就有可能与外公起冲突,然后导致生病,然后失去记忆,然后再次醒来,生米已经煮成了熟饭?
她猛然晃了晃脑袋,抖掉一身的鸡皮疙瘩。外公虽然对她不如对染之疼爱,但也不会如此不讲道理吧?她有些不确定地反驳着自己。
回顾这几个月的相处,西门涉一直谨守当初的承诺,没有她的点头,绝对不会强迫她行房。并且他对待自己的态度,也实在是宠溺得没话说,而他那一副完美无缺的皮囊,正好符合她对男子标准的审美观。
好几次她都被西门涉经意或不经意间流露出来的温柔迷得晕头转向,她虽然表面上摆出倔强的姿态,但其实一颗心早已经沦陷,怎么想都像是自己捡到了宝,占了对方的便宜。所以自己失忆之前,应该不会对这桩婚事抗拒到哪里去吧?
她尚未整理完脑中纷杂的思绪,“暗颂”成员们的讨论内容已经接近了尾声。
陆善斌最后说了一句:“郑双与西门夫人一组,打不过的时候也好跑得快一点。”然后就把夏浅微丢给了郑双。
郑双显然不太满意这样的安排,因为被分在和夏浅微一组,就相当于没法真正参与行动,而是扮演保姆的角色,全权负责夏浅微的安危了。
但不满归不满,他面上却没有露出一丝不虞的神色,因为夏浅微毕竟曾经是他们的“四弟”,是多少年生死与共的战友,现在虽然兄弟当不成了,但昔日情分还在,就算陆善斌没有特别交代,他也会豁出性命保护夏浅微的安危的。
夏浅微自动把陆善斌最后补充的那半句话过滤掉了,虽然讨论的结果是让她和郑双守在距离粮草最远的地方,但是她仍想着是不是应该偷偷潜入鐾霁军营的后方,确认一下夫君是否真的平安无事。
只是这个打算她并没有说出来,跟一帮自以为是的大男人是争不出什么结果的,就好像以前她从来不跟外公起正面冲突,大不了来个先斩后奏,要打要骂悉听尊便。
如此打好了自己的小算盘,她便安安分分地跟着郑双学习如何进行隐蔽埋伏。
在此过程中,她脑中又闪过一些似曾相识的场景,仿佛她曾经做过无数次类似的事情,准备工作听起来十分繁琐复杂,但真正做起来却出人意料的顺手娴熟,这一点也让她暗自心惊。
郑双指导夏浅微做好隐蔽之后,便躺在掩体之后,嘴巴里叼着草根,仰望着蔚蓝的天空,偶尔与夏浅微闲聊两句,问问她平淡的务农生活,百无聊赖地打发剩下来的时间。
太阳从高空渐渐向西移去,再渐渐沉入山的背后,一夜无话。
第二日辰时三刻,苏匿率领的三路大军准时抵达城外。
只是他耍了个小心机,故意将三路大军拆散重整为五路大军,让人看不出他这支军队的真实人数。
西门涉一袭布衫,不卑不亢地站在张佑实身旁,云淡风轻地道:“张将军,两军对阵要分出胜负,少说也需半个多时辰。如果只是在一旁观看,不免有些枯燥乏味,不如我们在此设局对弈,也好增添一些助兴的乐趣?”
张佑实对于他如此轻松的心态很是恼恨,但又不愿在气势上落了下风,于是便答应了下来。
衡黎兵阵的指挥人果然便是苏匿,而鐾霁这一方,一名副将也在张佑实的授意下登上了指挥者的位置,巳时一到,第一声擂鼓轰然响起。
“啪。”西门涉压根没去看战场一眼,气定神闲地落下了一枚黑子,仿佛这场对阵与他没有半点关系。
张佑实则一直密切关注着战场,听到西门涉的落子声,才堪堪收回目光,心不在焉地与他对弈。棋盘上输赢与否,对他来说根本无关紧要。
郑双趴在掩体之后,细细听了半晌,喃喃自语道:“苏将军那里已经开始对战了,想必陆善斌他们也差不多要开始动手了。”
夏浅微在一旁戳了戳他的胳膊:“郑大侠,我去那边方便一下。”
郑双怔了片刻,才反应过来她指的方便是什么,想到她的女子身份,郑双莫名地红了红脸,背过身去道:“这里山路崎岖,你自己小心一点,别走太远。”
夏浅微漫不经心地“哦”了一声,脚步声渐远。
郑双保持着这个姿势站了半晌,仍没见夏浅微回来,他试探着喊了几声,没有收到夏浅微的回应。他心中疑窦渐起,循着夏浅微消失的方向寻去,走了很远也没有看见夏浅微的身影,不由脸色大变,暗叫一声“糟糕”。
夏浅微果然又一次借由尿遁成功摆脱了郑双。她在山道间秘密潜行,渐渐听见了山下战场的擂鼓声。
鐾霁军营后方粮仓起火,负责后勤的鐾霁士兵被“暗颂”打地溃不成军,其中一小股士兵顺着后山道仓皇撤退,正与夏浅微狭路相逢。
那些士兵已是亡命之徒,见有人挡道,二话不说举起兵器便朝夏浅微招呼了过去。
夏浅微心中挂念着西门涉的安危,心情焦躁,不想在他们身上浪费时间,此刻手中只有一把陆善斌留给她防身用的短刀,她也无暇思量,挥起短刀便迎了上去。
顷刻间,那带着行云流水般快感的杀戮之魂再度觉醒,她几乎不受阻碍地一路斩杀殆尽,当回过神来时,身后已是一片纵横交错的尸体。
敌人的鲜血飞溅到她的脸上和身上,她默不作声地擦了擦脸。在批量杀人之后还能保持如此平静的心态,这样的自己让她感觉很无措,但同时又莫名觉得,这就应该是自己。
她强按下内心的迷惘,转身向着山道奔去,当她奔至半山腰时,发现这个位置正好能将山下战场的全貌一览无余。
她急切地搜寻西门涉的身影,终于发现在距离战场不远处,那一袭青衫布衣却依然显得卓尔不群的男子,正神情专注地与对面的敌国将军下棋。
心口的某一块地方,被重重敲击了一下,然后像流沙一般渐渐沦陷下去。
擂鼓声越来越响,声声敲打在她的心坎上,她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汗水不断滑过脸颊,沾湿了她的鬓发,她感到心潮激荡难耐,仿佛有什么东西即将破血而出。
似曾相识的场景一次又一次席卷了她的大脑,与以往不同的是,这一次的场景非常清晰,仿佛历历在目,不断冲击她那逐渐敏感起来的记忆神经。
她仿佛看见自己站在高高的站台之上,俯瞰阅兵场中上万名士兵,听着他们整齐划一震天如雷的口号,意气风发,血液沸腾。
她仿佛看见自己挥动长长的战戟,率领着千军万马在沙场上冲锋陷阵,兵戈交接之声不绝于耳,血色的夕阳之下,胜利的旌旗迎风招展,飒飒作响。
她仿佛看见自己在灰蒙蒙的暮色之下漫无目的地蹒跚行走,几乎濒临绝望,一抹熟悉的身影从远方策马而来,一把将她搂在怀中,低声唤道:“染之。”
记忆的闸门一旦被敲碎,被忘却的那四年时光,犹如洪水猛兽般奔腾而来,瞬间将她的理智吞噬殆尽。
夏浅微蹲下身,像个茫然无助的孩子一般,紧紧抱住双膝,深深埋下头去,抑制不住地颤抖。
不知过了多久,夏浅微才缓缓抬起头来,泪眼迷蒙地望着远方那个熟悉的身影,哽咽呢喃:“王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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