衡黎国。【www.feiazw.com
飞速中文网】颂王府。
今日是颂王西门涉迎娶相国千金夏浅微的大喜日子。
洞房花烛夜,本是**一刻值千金,然而此刻的新娘夏浅微,却被孤零零一个人丢在了洞房里。
她头上又是花钗又是凤冠又是喜帕,层层叠叠压迫着她纤细的颈椎,但迫于礼仪,她不得不装作端庄贤淑的模样,一动不动地坐在喜榻上,几个时辰坐下来,早已全身酸痛,甚至僵硬麻木了。
时至深夜,守在门外的喜婆和几个随侍丫头都已经捱不住困,东倒西歪地昏昏欲睡了。
夏浅微自认脾气不算太好,能够一声不吭地忍到现在,已经是她最大的极限了。过了子时,她终于忍无可忍,一把扯掉头上的喜帕,站起身大声道:“喜婆!喜婆呢?”
“来了来了。”喜婆揉着惺忪的睡眼,跌跌撞撞地推门进来,问道:“王妃有何吩咐?”
“这都什么时辰了,为什么王爷还没有过来?”
“是是,小人这就去前厅里打探打探,没准王爷还被那些宾客们拉着灌酒呢。”喜婆说着,又跑了出去。
夏浅微坐回到喜榻上,万分失落地吐出一口气来。回想起这些时日来发生的事情,还有些恍然如梦。
半个月前——
那是夏浅微第一次入宫,觐见自己的姑母——当今皇上的亲生母亲,夏太后。
引路的太监将她带到了闲霞宫外,然后躬了躬身:“太后娘娘在屋里等着呢,老奴就送到此处吧。”
夏浅微踏进门槛之后,发现屋内光线有些幽暗,层层帷幔间,弥漫着浓郁的檀香味,吸入鼻尖有安神之效。转过一道门,便望见一位雍容华贵的中年女子端坐在锦榻之上。
她愣了愣神,随即反应过来,跪下身去温顺地道:“侄女夏浅微,拜见姑母。”
太后缓缓道:“平身吧。”她上下打量了夏浅微一番,笑了起来:“浅微,你今年多大了?”
夏浅微答道:“二十了。”
“二十岁……这对于姑娘家来说,岁数可不小了。”太后的声音依然和缓,听不出喜怒,“我听你爹说,你至今尚未许配人家,那么你现在可有心仪的对象了么?”
夏浅微脑海中立即闪过某个男子的身影,心跳也略略加速了一些。她不禁遐思翩然,如果能够嫁给那个人的话……
随即她晃了晃头,把这不切实际的幻想抛出脑海。
不料太后却将她的摇头当成了否认,啧啧摇头道:“都已经二十岁了,不仅没有嫁人,连个心仪的对象都没有,这可不太好。”
夏浅微刚想解释,却听太后继续道:“要不这样吧,本宫为你做主,将你赐婚给颂王西门涉,如何?”
“哈——?”夏浅微呆立当场。
“怎么,不乐意?”太后显得有些不高兴了,“你可知道,那颂王可是众多皇亲贵胄中最有前途的一位亲王了,年纪轻轻便已功勋在身,很得皇上重用。最重要的是,颂王至今尚未娶妻,你若嫁过去,便是他的正室,名分地位一样不少。有多少名门贵族想将自家的女儿送给颂王做侍妾都没有机会,本宫直接将你赐婚给他,你竟还不乐意?”
“不……不是,”夏浅微终于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忙磕头道:“浅微很乐意,谢谢姑母!”
太后这才露出满意的笑容,挥了挥手道:“那就这么定了。浅微,回去好好准备准备,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的,等着颂王迎娶你过门吧。”
虽说太后下了懿旨,命尽快成婚,但该有的礼仪不可少,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一番轮下来,便已过去了半个月。
待嫁的日子飞快又漫长,新郎与新娘婚前不得见,但夏浅微日日都沉浸在即将与西门涉见面的喜悦之中,想象着西门涉掀开喜帕的那一瞬间,会是什么样的反应?
也许会瞪着她看了半晌,然后恍然一笑:“原来就是你啊,染之。”
也许会惊愕地倒退几步,颤抖地指着她:“怎么会是你,染之?”
也许会愤怒地摔碎合盅酒杯,怒斥道:“染之,你骗得我好苦!”
不论是哪一种反应,她都十分期待,期待着她能够光明正大地挽住他的手,俏皮一笑:“没错呀,我就是你曾经说要‘与子同袍’的夏染之!”
“王妃,不……不好了!”喜婆跌跌撞撞地跑进来,打断了夏浅微的神思。
她回过神来,按捺住内心不好的预感,站起身问道:“出什么事了?”
“王爷他……”喜婆按着胸脯喘了口气道,“我刚才听府里的管家说,王爷他已经离开王府了!”
“什么?!”夏浅微眼皮跳了跳,向前冲了几步,“他什么时候离开的?”
“一个时辰以前。”
“他去了哪里?”
喜婆战战兢兢地道:“这……还来不及细问……”
就在此时,管家不疾不徐地踏了进来,禀报道:“王妃,王爷临行前,命老奴将此信转交王妃亲阅。”
夏浅微接过信封,上面用小楷写着“王妃亲启”四个字,的确是西门涉的笔迹没错。
她迫不及待地展开信纸,却见上面只有寥寥几行字:“新婚之夜忽接前线紧急战报,不得不即刻动身,军职所在,还望王妃见谅。”
夏浅微看得眉心一跳,怎么,前线传来了紧急战报?难道鐾霁大军再度来犯了?想到此,她内心焦躁不已,坐立难安,真想立即赶回前线去。
她向来是个行动派的人,想到什么便做什么,当即将信纸搁置在桌案上,“哗啦”一声扯下头上的沉重的凤冠和繁琐的花钗,青丝如瀑布一般倾泻而下。
喜婆见她这番举动,以为她要拿自己发泄,忙劝道:“王妃,使不得!”
夏浅微有些哭笑不得,解释道:“我不是……”
她话说一半,突然察觉到站在一旁的管家显得过于镇定了,自始至终,他都是用一种审视的目光注视着自己的。莫非……
她突然回身,拾起信纸又从头到尾仔细看了一遍——语句没有问题,字迹也非常工整,但正因为如此,她越看越觉得不对劲。
她十六岁参军入伍,四年来一直形影不离地跟在西门涉身边,可以说,她对西门涉的脾性已经有了一定程度的了解。他什么时候会气定神闲地写工整小楷,什么时候会龙飞凤舞地画狂草,她几乎都已了如指掌。
新婚之夜被前线战报催得立即动身的人,居然还有那份闲心写下工整度堪比字帖的小楷——那只有两种可能:一是其实事情并非如他所述的那般紧急,他不过借此机会逃离婚姻的束缚罢了;二是前线战报之事根本子虚乌有,这不过是他事先精心策划布下的一个局。
想到此处,她心下徐徐腾起一丝凉意。
但随即,她又觉得不对,凭西门涉的城府,若想要将一个局设得滴水不漏,又怎会让她轻易找出破绽?
难道在西门涉看来,她夏浅微不过是一个被终日养在深闺的相国千金,不晓大事、不明大义,根本不值得他用心去应付么?
还是说,他根本就是故意露出破绽,故意让她察觉出他的敷衍态度,以此来羞辱她,好让她不攻自退么?
这般猜度着,她握着信纸的手指渐渐收紧,心底的那一丝凉意渐渐转化为汹涌怒涛,不断拍打着她早已脆弱不堪的理智之弦。
她极力压抑着心中的怒火,视线定格在管家脸上,咬着牙问道:“既然王爷在一个时辰之前就离开了,你为何一个时辰之后才向我禀报?”
管家不慌不忙地解释道:“前厅宾客众多,府中事务繁杂,老奴一时有所疏忽……”
“我既已嫁入王府,从今日起,我便是颂王明媒正娶的王妃。丈夫上战场,妻子却不相送,知道的说是下人不及通报,不知道的,还以为我这个做妻子的,连这点礼仪都不知晓。管家,你是要陷我于不义么?”
管家脸上镇定的表情终于露出了一丝裂缝。他颤颤巍巍地跪下身去,伏地而拜:“是老奴疏忽了,老奴有罪,还请王妃宽恕。”
夏浅微冷冷睨视着他,一字一顿地道:“当真是你疏忽了,还是你那位主子叮嘱你,务必‘疏忽’一个时辰,好让我不及相送?”
管家伏在地上的身子徒然僵硬,讷讷不成言。
夏浅微看他这副模样,便更加证实了自己的猜想。
她想象过夫妻相见的种种可能,却万万没有想到,西门涉居然连洞房都不曾踏入一步,连喜帕都不屑于掀起,就这样弃她而去……
她的颂王啊,她在心底偷偷喜欢了四年的那个男子,为什么要在她感觉人生最幸福的时刻,用这样决绝的手段在她心口狠狠地剜上一刀?
原来这就是西门涉对待已经嫁入王府要与他共度一生的妻子的态度吗?原来他娶她并非自愿,而是迫于太后之命,所以现在他就用这样的方式来羞辱、报复她吗?
看着这满目的喜烛、喜盅、喜榻,越看越觉得讽刺,她终究咽不下这口气,猛地一挥袖,将桌上的摆设全数扫落在地。
“王妃息怒!”喜婆吓得“噗通”一声跪了下去。
闻声赶进来的随侍丫鬟们也跟着跪了下去,连连磕头。
“滚!都给我滚!”她强忍住自己想要揍人的冲动,指着门口道:“趁我还能控制住自己,你们尽快滚出我的视线!”
几个丫鬟互相看了一眼,为保小命,忙逃命似地退了出去。
管家在喜婆的搀扶下,也蹒跚地站起身来,神色复杂地看了夏浅微一眼,似有什么话想说,但最后还是默默摇了摇头,一起退出门外。
脸上不知何时已经布满了泪水,她已经搞不清楚自己是委屈更多一些,还是愤怒更多一些了。
但随即,她抬起衣袖狠狠地擦干眼泪,愤愤地想,她绝不能就这么认输!如果西门涉以为她会像那些养在深闺的女子一样,甘于命运,屈服于命运,那他就大错特错了。
从小到大,她夏浅微就从来不曾向命运低头过,以前不会,现在也不会。所以今日之辱,决不能就这么算了——西门涉想逃,她便追,追上他之后再狠狠地甩了他,让他也尝尝这受辱的滋味!
当即,她脱下嫁衣,卸去红妆,挽起发丝,换上一身轻便男装,打开门奔了出去。
王府中的下人门忙碌了一天一夜,早已疲惫不堪,见有一抹人影旋风似地一掠而过,恍惚间还以为自己产生了错觉。
夏浅微奔至府外,正巧一位马车夫驾着空车途经此地。
“借你的马一用。”夏浅微随手抛给车夫一锭银子,也不管对方答不答应,便拔出匕首割断了缰绳,旋即飞身上马,朝着军营驻扎的方向疾驰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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