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平日里表现给外人看的从容淡定不同,今日的徐希脸上泛起的淡淡担忧神色总是挥之不去,闻言更是有些烦闷地回道:“最近外面的局势越来越不好,而且我也着人去打听了,离开天津的车票,船票也变得很难买到……”
抬头看向徐文柏,徐希抿了抿嘴唇,犹豫了片刻才开口说道:“父亲,我想……”
儿子的话还没说完,徐文柏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伸手示意他不用说下去了:“你想我和你妈,离开天津回老家那边是吗?”
见父亲已经明白自己的意思,徐希也不再绕弯子,点了点头老实说出了心中想法:“这几天我已经在奥租界那边买了一套房子,如果事情不对,我会带大家一起搬去那边住。但是如果真的发生什么事,我……还是不能保证您和母亲绝对安全。”
“所以,我想请你们回南方去。”
徐文柏有些出神得盯着徐希脸上透出的坚毅神情,知道儿子说的并没有错处。其实最近他也对局势有所关注:自打西安事变以后,那位蒋委员长便一直扣住了从东北投奔他的张少帅不放,以至于跟着少帅来的东北军像是被抽了脊梁般没个动静。
待到五月份时,传来消息中更是说东北军被人暗地里操弄,散的散编的编,还有人被革职,连带着那些带着狗皮帽子的大头兵也星散各处。原本属于张大帅势力集团,遭了这么一闷棍后,基本也就不复存在了。
想到这里,纵是徐文柏也忍不住叹了一口气:“我观那位东北军的少帅瞻前顾后,纵然他主导了西安事变,逼着国民党那位去谈判,看着通电说是励精图治,但你忘了我教你的了?人的本性是变不了的,那位基本盘是在江浙,那些人……”
叹了口气,徐文柏放轻声音评道:“现在只想着排除异己,完全管不上日本对我中国的狼子野心。”
说到痛处,他更是忍不住摇了摇头恨声说道:“就以他现在这窝里横的糟烂模样,哪怕是日本人真打过来了,搞不好他也不一定敢动手。”
“借口我都帮他想好了:攘外安内,嘿!我看就是个笑话!”
提到庐山会议,徐文柏忍不住感叹:“可惜之前一直做事的**被赶到了延安那边,听说现在他们的兵力损失严重,就算是想抗日,可凭他们现在的实力,真要是关内也打起来了,只怕他们也是心有余力不足啊。”
对于这一点,徐希倒是有不同的看法,内心斟酌了一下才说道:“不管怎么说,他们确确实实的在对付日本人上,还是做了不少事的。只是可惜,民国政府这边一直将他们当匪类在围剿,殊不知,真正的危机已经在眼皮子底下了。”
对于儿子的忧心,徐文柏沉吟片刻才开口告诫道:“靠人不如靠自己!这些带兵打仗的,整天街上募捐这个募捐那个的又不是没有?也就骗骗那帮学堂里的小孩子。到头来个个嘴里叫唤得震天响,可又有几个不是为自己谋利的?正所谓人不为已,天诛地灭。与其指望别人,不如我们管好自己。”
这话说得容易,做起来可就难了。眼下局势动荡,哪怕天津卫租界林立,各国势力都在其中,这么也能让日本人投鼠忌器一些,可真的战争开始的话,谁又管得了谁?子弹和炮弹可不会因为前面是租界就拐个弯,更别提他们这些普通老百姓了。
心中的担忧让徐希再一次开口劝道:“父亲,家里和店里的事,我会打理好。您还是劝劝母亲,与她一同回老家吧。那边是南方,再怎么也离日本人远一些。而且左近都是乡里乡亲的,有什么事也可以互相照应,家中蓄了这么多达官人和护院,您也可以带一部分回去,路上也有云爷爷前后照顾着,应该问题也不大。”
看着未雨绸缪的儿子,唏嘘之情自徐文柏心中缓缓升起。
仿如昨日一般,前一刻眼前男人还是个孩童模样在膝下承欢,晃个神的功夫到了今日他就长成了家中顶梁柱,也已开始为全家人打算。
看着眼前一力把家中事务挑在肩上的儿子,徐文柏欣慰地笑着摇头,拍了拍椅子扶手:“我哪也不去,就留在这里,真要走也是你走。我们徐家的未来可都指望着你,你一定不可以出事。”
父子两个人看似性格不同,其实都是一样的倔脾气,现下是谁也说服不了谁。
又争论了几句,徐希无奈之下也只能将这事暂且搁置:“眼见已五月中了,现下日头越发毒了,您和母亲平日里就呆在家里少出些门吧。”
明白儿子那些委曲求全的小心思,徐文柏也没有硬去驳他面子,点了点头应承道:“也好,你母亲说今年雨大,怕会有灾疫,要同院子里的丫头们一起赶一批驱瘟的香囊出来,到时可以散发给城里的百姓以防万一,最近我就留家里陪她好了。”
有了父亲的承诺,徐希也算是松了一口气,至于接下来要怎么把父母送走,他还得再盘算盘算,心里也是想着实在不行托人找找关系,给家里弄几条枪过来,再雇几个东北军下来老实点的老兵搁在外面,多少也能护得家中的周全。
心中想着这些事,徐希有些魂不守舍地起身也忘了道别转身就要走,徐文柏开口把他叫住了:“钧竹轩那边……情况允许的话,也多照应着点吧。纪家现下刚在天津卫立足,又赶上这回糟心事,怕是也没什么靠山,真遇上点什么,只怕寻人搭把手都找不着。”
“看在往日的情份上,对纪敏多照拂点。”
虽然不明白父亲为什么对纪家如此照顾,甚至是而再,再而三的叮嘱,但徐希还是点了点头应道:“是,父亲!”
从父亲的书房里退了出来,徐希带着满腹心事径直回了自己小院,就连半路碰着徐春跟他打招呼,他都没注意到。
待到他坐下一杯茶递到了手中,下意识的送到嘴边喝下,这才反应过来抬头看向站在对面,正眼神灼灼盯着他的徐春问道:“你怎么在这?”
徐春一脸无辜地看着徐希叫屈道:“我都跟进来杵这儿杵半天了,少爷您才看到我啊?”
徐希现在也没心情跟他拌嘴皮子,放下了杯子问道:“有什么事吗?”
“我看有事的是少爷你吧?看你这魂不守舍的模样,是遇上什么事了?”徐春在徐希面前,虽然口里喊着的是少爷,但真真的就是把他当成兄长一般,说起话来自然也是有些没大没小。
早就习惯了徐春这副模样,加上现在心里堵得厉害,徐希直接将那些忧虑说了出来,倒也不是想着徐春能替他想出个什么法子来,只是想找个人说说话而已。
徐春听他说完后便乐了:“少爷,要我说,您这是真真办了几件傻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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