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听到王老夫人将话题转到了楚怀身上便大致明白了今日王老夫人来净月庵的主要目的是什么了？
“应该不会，既然怀哥儿决定下场，而楚相又很看重这个孙子，怎么能不让走科举这条路嘛！恩荫虽然也能入仕，但与正经的科举入仕还是不一样的，毕竟楚家几代为相，没有哪一个是走恩荫这条路的。”太后语气平平淡淡的。
在一旁烹茶的杜嬷嬷看了一眼王老夫人。
“是呀，话是这么说，可怀哥儿的文章我们是从小看到大的，这孩子文章辞藻华丽绚烂，与苗圃那种注重考据经文的文章大相径庭，苗圃这个人娘娘或许不知道，可我们是清楚的，很死板老套，不求变通。
他写了很多文章，抨击现在的年轻人不重考据研究，只重拿来主义，对此很是不屑，如果让他做主考官，所录取的学子可想而知。”王老夫人啧啧了几声说道。
“照你所说，的确如此。可楚相难道不了解苗圃这个人吗？”太后问道。
“怎么可能不了解，了解的很，就是猜不透他是什么心思。”王老夫人连连叹气几声，“注重考据，经文自然可以，一次取士三百人中有一两个就可以了，如果让学子都注重这些，以后实务谁来干？”
“这是陛下和几位内阁大臣要考虑的事情，哀家可考虑不了这么多。”太后不咸不淡的回了一句。
“是，臣妇也管不了这么多，这不是今日得空上来看看娘娘，和娘娘闲聊几句，喝一杯娘娘的茶，打发时间而已。”王老夫人笑着将面前的茶往高举了举，然后一饮而尽。
“太尉是什么意思，陛下不可能不问太尉的意思。”太后看着王老夫人问。
“我家老头子是想让大学士周大人担任主考的。周大人很欣赏怀哥儿的文章，不止一次夸赞过。
怀哥儿的才学一开始就是从他嘴里传出来的，这不是恰恰好……可楚相你说……”王老夫人一脸不可理解的连连摇头。
“这样的话就好理解了，楚相应该是避嫌。太尉点了周大人，楚相再点周大人那不就是让别人说楚相是为了他孙子走门路吗？”太后道。
王老夫人笑了笑，“对，臣妇还没想到这一层，还是太后娘娘想的通透。”
杜嬷嬷无意识的撇了撇嘴，心里哼了一声，这只老狐狸，你没想明白，你是想的太明白了，这是想拿太后娘娘当枪使，老不要脸的东西。
王老夫人闲坐了一个多时辰，起身告辞，离开了净月庵。
“她还不通透，她就是想的太通透了，这个老不羞的。”杜嬷嬷气呼呼的对太后娘娘满脸愤慨道。
太后却哈哈大笑，“这是好事情，至少说明高太尉是在帮助苏家。”
“帮助苏家……什么意思？”杜嬷嬷不甚明白看向太后，眼神中都是询问的神色。
“这个很好理解，楚相提出让苗圃当主考官这不仅仅是对楚家，对高家也是一样有利。”
太后站起来，缓缓的踱步 手中的佛串不断的滑动发出似有若无的声音，“朝廷不能通过科举取仕，必然会通过恩荫入仕，不管怎么样，高家，韩家，楚家这些大家族的都不会受到太大的影响，只要有才能，坐到该坐的位置上必然会发光发热，只是稍稍不好听一些。”
“高太尉如果真的要反对，必然可以在陛下面前据理力争，他是太尉，坚持说出自己的观点皇帝怎么也不会责怪他，大不了觉得他和楚相不和，皇帝一时不高兴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
“可他却偏偏找到了哀家。”
“哀家是一个被挤的连待的地方都没有的老太婆，他找哀家能做什么？”
“对呀，他找太后您做什么。奴婢觉得高太尉和王老夫人就是两头老狐狸，他们这是想拿两个当枪使，老不羞的。”杜嬷嬷满脸愤慨。
“嗯，他这是拿我当枪使，也是一种试探。他想看看哀家心中究竟是什么想法，究竟要怎么做，他要站队了。”太后笑道。
“站队……什么意思？杜嬷嬷依然不明白，她怎么越来越不明白。
“早上你不是让哀家找助力 ，觉得苏家不管用吗？现在王老夫人主动来探话就是想要投靠的意思，如果哀家能有有所举动，他们认可了便会靠向哀家。”
太后哈哈大笑几声，手中的串珠滑动的飞快，声音更加清晰，浑厚而又悦耳，“这不就找到了一个比苏家更好的助力了吗？”
杜嬷嬷似乎明白了，可似乎也更加害怕了，一种莫名的恐惧从她后脑勺猛然袭击过来，如巨大的黑暗笼罩过来。
“你去给苏月传个话，明日让她一早过来，哀家想喝茶了。”太后说道。
杜嬷嬷想说什么最终也没有开口，她知道太后一旦下决定了便不是随便能劝回来的人。
……
傍晚，夕阳笼罩在整个梅园，色彩明艳。
金三爷院子里那棵枣树上鸟雀飞舞，欢快雀跃，一群刚出窝的小麻雀跟着老麻雀叽叽喳喳。
“明年秋闱的主考官很可能点了山东路政司苗圃。”苏月看向金三爷说道。
金三爷听到这个消息，眉头顿时锁成了疙瘩，虽然他思考了很多人，但怎么也没想到是这样的一个人。
“谁提出来的？太损了。损断根了。”金三爷骂道。
苏信皱眉瞪着金三爷，怎么说他家小妹也在这里，先生怎么能说出这么粗鲁的话来？
苏月和金三爷却都没在意，“楚相提出来的，似乎陛下偏向于楚相的意见。”
“一个是疯了，一个是蠢货。”金三爷随口又骂了一句。
“这苗圃究竟是什么人？”苏信对苗圃不太了解，虽然他回来已经做了很多的功课，可这个人他没听说过。
“是大盛朝经文大家，注重考据研究，就一个茴香豆的茴研究半辈子。”金三爷一副嗤之以鼻的表情。
苏信眉头也紧锁起来，因为这是他最厌恶的事情。
不论茴香豆的茴是有几种写法，不论它的出处是怎么样的，不论是它是从象形，小篆，大篆，怎么样演变过来的，但是那又有什么意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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