显露出来的一条道的尽头,一位学子正迈着阔步,昂首挺胸的往着大门处走来。
此人到也非谁,正是刚才在府内大放厥词的王姓书生。
王姓书生昂首阔步的往着大门走来,两边的学子主动让道。
这让府外的李孝恭见这位学子之后,顿生警惕。
此人,李孝恭识得。
此王姓书生在长安城那可是非常之有名。
王季。
话说当年。
王季曾经参加过两次科考。
第一次,名落孙山。
自打他来到长安参加过第一次的科考之后,王季潜心读书,两耳不闻窗外事。
时隔三年之后,再一次参加科考。
而在他时隔三年之后参加的这一次的科考之中,成绩乃是他所考的明经前两场考试之中的前几名。
明经,属于唐制科考中的一门学科。
除了明经,唐制的科考科目繁多。
比如秀才、明经、进士、俊士、明算等。
而最为有名的,莫过于明经与进士了。
这里的秀才,进士,可不是称号,而是科考的科目。
隋朝建立科考制度以来,进士科也是最为难的一个科目。
因为进士科考的乃是诗赋,困难程度可想而知。
所以,想要考进士科的学子,所读之书,那必须达到一个量级,以及在诗赋等方面有着很强的天赋,要不然,最终的下场,也只是名落孙山。
用满腹经纶,学富五车来形容这些考进士科的学子,那是最是不过的了。
再来说说这个明经。
明经科,又分五经、三经、二经、学究一经、三礼、三传等之区别。
其考试的范围,无非就是《礼记》、《左传》、《周易》、《尚书》类的,绝对不会考什么算术。
所以,如果学子要考明经一科,那就得熟读这些经书。
考明经一科,分三场考试。
第一场为帖经,第二场为试义,第三场为试时务策。
而王季在考明经第一场,第二场之后,其成绩极为优异。
可就在这第三场的试时务策之时,在面对考官的问答之时,因为他的一席话,而得罪了考官。
为此,即便他王季前两场的成绩如何优异,最终却是被刷了下来。
虽说,他王季被刷了下来,但却因为他得罪考官而刷下来的事件被宣扬出来之后,整个长安城,都把王季当作神一样的书生。
为何?
试问,谁敢在明经科考试之时敢得罪考官的?而且还是得罪了主考官。
可这位王季就敢。
也就是如此,他王季的名声,在长安城可谓是名满全城了。
当然,他的名声虽大,但再大他也无缘仕途,只能混迹于长安各风流场所,天天饮酒作乐。
王季他心知肚明。
自己得罪了考官,自己如再考下去,估计也不会有什么好的结果。
毕竟,他所得罪的考官,到现在依然还是朝中大臣,更是连续几年主持着科考的主考官。
虽说。
他王季曾经也试着成为某家的门客,想借门客之名进入仕途。
只可惜。
长安城的人都知道他得罪了朝中大臣了,谁还敢收他入门,哪怕就是各武将都不敢收他入门了。
况且。
长安城的这些勋贵们,谁不知道他王季的背后有什么。
姓王,且又敢直面得罪主考官。
放眼天下,要是没点背景的人,谁又敢呢?
没错,这位王季的背后,正是四大世家之一的王家。
不过,王季虽不是王家的嫡系,仅是旁系中的旁系。
可即便如此,他王季在长安也是混得风声水起的,再加上他的名声早就响彻长安城了。
而今。
王季带着上千学子书生围了李冲元的府邸,更是砸了李冲元的府邸。
而且王季一点都没觉得自己做了什么错事,犯了唐律,一副趾高气扬的模样,出了府大门,居高临下的看着马背上的李孝恭。
此时的李孝恭见到来人,心中满是警惕。
李孝恭见得王季出现,就已经知道,这事不简单。
王季乃是王家旁系之人,他的出现,可以说这是代表着王家,这让李孝恭原本的打算,开始有些动摇了。
“王季,你身为读书人,理该读过我大唐律法。你带着他们冲击西沙郡王府,你可知道你犯的何罪吗!本王命令你立刻带着他们滚蛋,要不然,本王的将士,定要拿下你们!”本有些动摇的李孝恭,一想自己沉浸了好些年,也是时候该展示自己曾经的威望了。
李孝恭沉声大喝之下,众学子们到是有些紧张,纷纷往后退了半步。
反观那王季,却是一脸阴笑,一点都不在意眼前的这位是谁一样,“河间郡王,我们乃是为儒家正名。他李冲元敢在国子监放下此等大话,那他李冲元就得知道,他敢放下那等大话就该接受这个后果。如果不是他李冲元跑得快,我等儒家弟子定要把他李冲元绑押到孔圣人的圣像面前跪伏不可。河间郡王,你身为李冲元的伯父,此事你本不该出现。可你一旦出现,这说明了,李冲元所放下的话,其中必然有你的授意。”
“哈哈哈哈,好一个王季,好一个儒家子弟。我央央之大唐,以武立国,以法治国。而你王季,以及你们,代表不了儒家子弟,也代表不了天下百姓。即然你们敢冲击一个郡王府邸,更是砸毁一个郡王的府邸,看来你们到现在还没有认识到自己的罪过。即然如此,那你们谁也别走了。”李孝恭不想回应他王季,只想赶紧结束这场丢了自己李家面子之事。
李冲元是他的侄子。
而今,自己侄子的府邸被一群学子给砸毁了,这明显就是对他李家进行一场有预谋,有计划的挑衅。
更是在挑衅李氏宗族,同样也是在挑衅朝廷。
读书人是不好惹。
李孝恭心中明白。
但今日之事,他李孝恭如果不平息,那接下来的,可就不是砸了李冲元的府邸了,说不定就真如那王季所言的那般,要把李冲元绑起来,押到国子监去,让李冲元跪死孔圣人的圣像面前了。
但李孝恭也担心。
担心自己真要是抓了这些学子的话,后果自己能不能承担得了。
忧虑。
正当李孝恭忧虑之时,本家的管家骑着快马正往着这边奔来。
当管家来到李孝恭的面前之后,看了一眼李冲元的府邸情况,眼中的愤怒顿时表然于脸上。
李冲元是他看着长大的。
虽说以前不怎么着调,但这些年下来,李冲元的表现如何,或者成长如何,管家早就改变了他对李冲元的看法了。
而如今。
李冲元已经贵为郡王爵位,甚至曾经还做过一任刺史,与李冲元的老爹有得一比了。
如李冲元倒了,本家会不会没落下去,管家不知道。
但管家却是知道,如果本家没有李冲元,他们向氏一族,或许会真的没落下去。
愤怒的管家来到李孝恭的面前,附耳道:“郡王,老夫人让我过来传一话。”
“何话?”李孝恭见本家的管家跑来,而且还要传老夫人一句话,心中甚是不解。
管家继续附耳道:“老夫人说,元儿出使他国甚是辛苦。元儿为国建功,有人却是想要毁去元儿的前程,那我李家也就不用考虑其他什么的了。如果郡王不便动手,那就由我们自己亲自动手。”
李孝恭懂了。
老夫人让管家过来传话的意思很明白。
不计后果,一定要严惩这些学子,哪怕因为惩治了这些学子,而搭上李家也要保住李冲元。
这就是老夫人的意思。
李孝恭知道这件事情的背后有人在推动,老夫人更是看明白了。
有人想借肋这些学子的身份,来打击李冲元,更是想要毁去李冲元。
其背后之人用心之恶毒,老夫人必然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管家说完之后,又继续说道:“郡王,我向家族人虽不多,但几千将士还是有的。而且,刚才老夫人已经进了宫,得了圣上的首肯,拿到了手谕。只需要郡王一声令下,我向家将士将会前来处置这些恶徒。”
一句恶徒,已经可以说明了老夫人的心思了。
严惩,必须严惩。
什么学子,什么书生,什么读书人。
在老夫人的眼中,这些敢砸李冲元府邸的人就不是什么学子,全部是恶徒。
“无需你向家将士出面。我李孝恭也姓李。些许宵小之徒,还用不着你向家将士出面。”李孝恭听完管家的话,心中主意已定。
李家沉浸太久了,久到让别人总以为李家好欺负。
李瑰过世得早,在李瑰过世之时,就曾与李孝恭交待过,让他好好护着本家,护着他的这些侄子们。
李孝恭兄弟四人,到如今,仅剩下他一人。
长兄李琛,武德三年死了。
弟弟李瑊,死于武德八年。
而最小的弟弟李瑰,死于贞观四年。
四兄弟到如今,仅余他一人。
他要是再不为李家撑起一片天,李家真要被人欺负到死了。
顿时,心中定了主意的李孝恭,怒视着那位王秀,以及众学子之后,脸上青筋一跳,大喝一声,“众将士听令,拿下所有的恶徒,如有反抗者,杀无赦!”
杀无赦!!!
一声恶徒与一声杀无赦一出,众将士二话不说,奔向大门。
王季以及众学子见李孝恭下达如此之令,先是一愣,随后紧张不已,更是连连抗辩。
可是。
此时的李孝恭却是不再言语一声,任这些学子如可抗辩。
至于众将士们,只知道听令行事,其他的,一概不管。
这不。
当众将士冲向大门,抓了上百学子之后,众学子们像如山倒一样,退向府内。
不是哀哭求饶,就是说这事跟他们没有关系等等。
一刻钟之下,所有参与打砸府邸的众学子们,没有一个能逃得脱众将士们的抓捕。
书生嘛,想要做成一件事情,那基本是不可能的。
有句话不是说得好吗,秀才造反,三年不成。
这句话足以说明,不管是秀才也好,还是书生也罢,他们想要做出一件大事出来,还真不可能。
人心不稳嘛。
再者,各有各的心思。
王季想借这次机会,来博出位。
毕竟,他的上家,可是向他承诺了,只要事件办好了,他就可以出仕,到某地去为官。
而其中一些学子,也得到了他们背后之人的允诺。
可在面对被关押,下监牢这种情况之下,他们就怕了。
甚至,一句杀无赦,更是让他们紧张害怕不已,就怕自己稍有反抗,自己就死在这一场为一己之利的事件当中。
什么名声,与命相比,根本不值得提。
上千学子被抓,又有着数千武侯参与其中,朝中自然是不会安静了。
这不。
一直在关注着此事的房玄龄等大臣们,在得闻此消息之后,直接进了宫,去面圣求情去了。
甚至。
那位一直以病为由,少有入朝的国子监祭酒孔颖达,也进了宫,找李世民求情去了。
宫是进了,圣也面了,不过李世民好像从头到尾都未发话,甚至到最后以身体不舒服为由,打发了众大臣们。
一连数日。
长安城变得有些诡异。
百骑司的人,一直在追查此次事件的背后主使人。
而长安城中的学子们,也是人心慌慌,害怕因为这件事情查到自己的头上去。
直到某日。
长安城的异动趋于平静。
又某日,朝议。
李世民坐在宝座上,盯着下方的几位大臣,眼中的射出的不满,让朝议变得诡异异常。
朝议临了,李世民离去之后,王礼扯着嗓子大喊,“圣上旨意,今年科举暂时搁置。各朝官所举荐之人,暂交由吏部审核,再呈于圣上核定,问对。”
随着王礼这一席话一出之后,大殿哗的一声乱了起来。
像这样的旨意,从未出现过。
旨意虽说是科举暂时搁置,但谁都知道,李世民是对从朝官们不满了,直接取消了今年的科举了。
甚至,连朝官们所举荐的人,也都变了样了。
以前,从未有过问对之事,而今,也因为那件事情,导致李世民要对他们这些朝官所举荐之人进行问对。
众朝官们慌了。
谁也没有想到会惹得李世民如此之不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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