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怀迁伸手摊开掌心,七姜见了,明知相公的心思,却将手藏到桌下,微微撅了嘴说:“你方才想和我吵架是不是?”
“便是我敢,我吵得过你?”展怀迁说罢,径自到桌面下抓了七姜的手,小小的软软的,几个月来不再下地干活做家务,已是养得白白嫩嫩,相形之下,自己一双习武练剑的手,粗糙得不行。
七姜的目光也落在彼此的手上,说道:“我娘若这会儿见了我,该不认识,我白了胖了,好像还长个儿了。”
“胖了?”
“你不觉得吗?”
展怀迁夜夜抱在怀里的人,岂能不知胖瘦,摇头道:“再多吃些饭才好,真怕入冬西北风起来,就把你刮跑了。”
七姜反手摸了摸相公的手背,有茧子有伤疤,才二十出头的人,是有多刻苦,都留下岁月的痕迹了。
“张昭仪的事,我会看着办,我也不想逼死无辜的人,可我相信,倘若不是贵妃娘娘和太子站得住,被她和晋王这一搅和,他们就完了。”七姜正经说道,“兴许上几代张氏族人的确高风亮节,那也是老祖宗的光辉,至少张昭仪如此歹毒,我不敢苟同,既然都是争,谁也别自认高贵往脸上贴金,就论输赢吧。”
展怀迁道:“此事眼下由太子来查,待我与太子商议后,给你指个方向,咱们朝着一处使劲,别散开了都白费功夫。”
七姜爽快地答应:“那明天就给我答复,别拖拖拉拉的。”
展怀迁道:“不是拖拖拉拉,是郑重,殿下目前最担心的,是皇上要抛弃贵妃,万一皇后娘娘被害一事收不住,皇上岂能承认自己……“
七姜轻声问:“你们都认定,是皇上干的?”
展怀迁神情凝重:“不好说,也不能说。姜儿,等我消息,我们弄清楚殿下的态度后,再决定传出去的话该怎么说,大家统一口径,事后也好周全。”
七姜笑了:“那不是把你和殿下都卷进来了,本是我答应贵妃娘娘的事。”
展怀迁嗔道:“这件事牵扯太大,谁都不能独善其身,是你太天真太冲动,母亲还纵容你。”
“你又想骂我?”
“好好说话,是给你分析利害轻重。”
七姜故意委屈巴巴地看着他,直看得展怀迁没了脾气,在她脸颊上轻轻一掐:“好了,是我冲动、我天真。”
“反正是你先把我宠坏的……”七姜窝进相公的怀里,软乎乎地笑着,“怀迁,你待我真好。”
展怀迁低头亲吻了她的额头,爱不释手地抱着心爱的人,想到和母亲的对话,想到父亲的那番言论,还有七姜才对他表白的,要一起走下去的心意。
“姜儿,我会好好扶持太子殿下,让太师府将来,也如同司空府一般树大根深、不可动摇。”展怀迁说,“父辈祖辈终将老去离去,我们得靠自己,我要保护你,还有家人。”
此时有丫鬟进门来,乍见小两口腻歪着,吓得赶紧退出去,七姜瞧见,大方地嚷嚷:“没事,进来吧,怎么了?”
丫鬟才怯怯地进门说:“老太太命人送来几样菜,请公子和少夫人多用一些。”
七姜说:“可吃不下了,你先放下,但去告诉外祖母和舅母,别惦记我们,吃不完多浪费。”
展怀迁也道:“就这么说,不妨事,告诉老太太,我们一切都好。”
与此同时,晋王府中也正是用晚饭的时辰,晋王另有应酬不在家中,厨房将各位主子的饭菜送来,一顿忙碌后,下人们也要轮班去吃饭。
听见门外的动静,上官清推门出来,可伸长脖子望了半天,看守的家仆倒是换了人的,还议论着今晚有什么菜,可她的吃食,不见半点踪影。
上官清饿得不行,今早送来清粥馒头后,再不见半粒米,午饭没吃上,她不敢出声,这下好了,连晚饭也没着落。
胃里一阵阵抽紧,纵然她纤瘦窈窕,平日里吃得少,那也是顿顿不落下,几时挨过饿,而这一整天下来,只一碗清粥一块馒头,真真扛不住。
忍无可忍下,上官清走了出来,刚到院门前,就被家仆拦住,问道:“姑娘要去哪里,主子吩咐过,你只能在这里,不可离开寸步。”
上官清道:“我的晚饭还没送来,麻烦你去替我问问。”
几个家仆互相看了眼,说道:“我们只管看守,不管饭,姑娘问我们也没法子。”
“可是……”上官清眼珠子幽幽转动着,从发髻上摘下一支银簪子,不甘心地递上说,“这簪子能值几钱银子,可不是便宜货,几位大哥打酒喝吧。”
那几人小声嘀咕了一番,便收下簪子,让上官清回去等着。
如此过了许久,就在她以为自己白白舍出去一支簪子时,他们终于进门来,放下一提食盒又出去了。
饿晕了的人,着急忙慌打开食盒,却是两眼一黑,里头不知是谁吃剩下的菜,馒头也不知是掰碎的,还是啃过的,纵然她饿得两眼发黑,还是嫌弃得作呕,怒而关上食盒,转身找了出来。
可不等她质问那几个人,就有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年轻妇人带着丫鬟们来,上官清没见过此人,且侧妃们因晋王妃故世都穿着朴素,她还没在王府里见过如此招摇的女子。
“听说有人送饭过来了,你们懂不懂规矩?”那女子一开口,吓得几个家仆都低头不敢说话,而她轻轻挥手,便有人闯进上官清的屋子。
“你们做什么,你是谁?”上官清拦不住,也不敢阻拦,便见丫鬟提着食盒出来,说道,“娘子,她吃过了。”
“我没吃……送来就是剩下的!”
“真是不懂规矩,就要伺候王爷的人,可不得里里外外都干净?”这被称呼娘子的女人,上下打量了几眼上官清,嗤笑道,“吃便吃了,明日再饿一饿就好了,姑娘别害怕,府里的规矩如此,你是要伺候王爷的人,得从头到脚都干干净净才是。”
上官清听着觉得可怕,问道:“什么意思,什么干干净净?”
那女人充耳不闻,转身告诫看守的家仆:“明日早饭也免了,只可送些茶水,若是叫人知道你们偷偷送吃的来,坏了规矩……”
“不敢不敢,小的们再也不敢了。”家仆纷纷应诺,一人更是主动递上簪子,告发是上官清收买他们,要将银簪孝敬给娘子。
“什么贱货戴过的东西,我能稀罕?”却是被这女人鄙夷了一番,也不搭理上官清,带着下人赫赫扬扬地走了。
“她是谁,为什么这么待我?”
“姑娘好自为之吧,这是王爷最喜欢的宠妾,侧妃都让她三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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