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老太太派人勒死她,要给她儿子陪葬的,我只是、只是……”四夫人苦苦哀求着,“我知道我不该答应,可我也很她,我恨她抢了我的丈夫,恨她生下孽种,恨展敬义都快死了,还惦记着那贱人以后会被我欺负,给她安排的明明白白。老太太威胁我,我就默许了,我、我总不能自己去陪葬吧。”
七姜沉重地说:“总算,你没把大哥和玉颜她们的路堵死了,玉颂也不必因为你而和哥哥姐姐之间隔了一层什么。四夫人,你一定不记得了,是你自己说漏了嘴才惹我们怀疑。”
“我说漏嘴?”
“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四夫人全然不记得自己在发疯毒打玉颂,要掐死那丫头时说过的话,总觉得七姜是在讹她,可眼下她处处被动,甚至被关在这里,雁珠也被控制,而雁珠是知道一些过往,亲眼见过她做恶梦的。
“七姜,为了玉颜,为了你大哥,放过我吧。”四夫人说,“我连同伙都算不上,我没给他们递刀子,我只是视而不见。”
“是不是同伙,有没有递刀子,不是你说了算,你不是好人,姨娘的死有你的罪孽。”七姜说道,“玉颂她娘和萧姨娘是两码事,你早该在四老爷要纳妾时就闹得天翻地覆,你不闹,你忍气吞声,而后去逼死一个没法儿给自己做主的女人,还要虐.待她的孩子。”
四夫人叫嚣道:“好好好,都是我的错行了吧,你给我送衙门去,我满大街去嚷嚷,展太师的亲娘杀人了,你满意了吗?你以为你有多好呢,若是有女人爬上展怀迁的床,你会放过她吗,上官清不就是例子,你难道不疯吗?何翊翎有娘家当靠山,她能凌驾于展敬忠之上,我能怎么办,我什么都没有,我就不配活着了吗?”
七姜冷声道:“你看,和你讲道理有意义吗,四夫人,别怪我每次都对你动手,因为你听不懂人话。你安心养身体,既然枕头底下有吃的,我能告诉玉颜你饿不死了,之后如何发落处置,会给你一个交代。当然了,万一你把自己饿死了,那我们还省心了。”
四夫人眼神一哆嗦,见七姜要走,慌慌张张爬起来,拉着她的胳膊说:“我没杀人,真的不是我,你们去查,当年帮老太太动手的家丁,被她塞了银子打发走了,但凡是个活人总有去处,你们查一查家奴本子上,那一年走了谁,就能查出来了。”
七姜问:“这么多年,你就没查过?”
四夫人着急地说:“我只能当没事儿发生过,只能当她是吊死殉情,我还去查,我脑子不好使吗?”
七姜冷冷一笑:“轮到自己的事,你比谁都精明。”
四夫人惶恐地问:“你们要把我软禁一辈子吗,七姜,我保证不再犯,不放印子钱,也不出门招摇,家里的事我不管,还有展玉颂,那个展玉颂我也不折磨她了。求求你们,别把我关在这里,我快憋疯了……”
七姜推开了四夫人的手,说道:“这么折腾下去,只会让人越来越讨厌,不会可怜你同情你,反而只想把你关起来。四夫人,你不是很精明吗,一时半刻的老实顺从也装不来吗,你不闹了安生了,他们看你才会心软,这一点你都想不到?”
四夫人愣了愣,忽然觉着,她仿佛是走反了方向。
七姜便推着她坐下,说道:“好好歇着,在家总比坐牢好,外头一堆事等着办呢,轮到你这儿也得十天半个月,一辈子那么长,这几天都捱不住?”
四夫人抓着七姜的手说:“我知道,虽然展玉颜当家,可如今是你说了算的。七姜,我没杀人,我真没杀人,你们放过我好不好。”
七姜冷下脸:“我说了,你好好歇着……”
四夫人慌地猛点头:“我、我知道了。”
七姜抽回了手,叹道:“别再为难自己,哪怕全天下人都不心疼你,你就不能心疼心疼自己?”
四夫人小声道:“你去查,查那一年离府的家丁。”
七姜心里自然有安排,不论如何,这一趟走得很值,四夫人被吓得魂飞魄散,瞧着也不像撒谎,但事关人命,也不能把脏水全泼给老太太,查清楚了再做定论。
离开秀景苑,便带着映春往前院去,打算连夜翻查家里十几年前的记录。
心里算计着这些事,光看前路,全然没察觉到从另一侧过来的展怀迁,直到人家在背后叫住她。
“听说你来见婶婶,怕你们打起来,赶紧过来看看。”展怀迁说着,上上下下打量七姜,问道,“没事吧,没动手?”
七姜很不服气:“我是那么暴躁的人,天天和人干仗吗,看不起我。”
展怀迁笑道:“没动手就好,这是要去哪里,要出门?”
七姜轻轻叹,示意映春退下,由展怀迁提着灯笼,夫妻俩并肩往前院走。
她轻声说了那些事,展怀迁的神情越发沉重,说道:“只怕那些记档,早就被老太太销毁了。”
“怕什么,这府里有年头的人多的是,若没了旧档,我不信还问不出来。”七姜说,“你忙你的朝廷大事去,我说好了要给玉颂一个交代,我自己来查。等查清楚了,就不必怀疑这个怀疑那个,四夫人也好,老太太也好,冤有头债有主,做错了事的,谁也别想逃。”
展怀迁问:“若是老太太做的,你打算怎么处置?”
七姜好生奇怪:“这不是该你爹来处置,他不仅是一家之主,还是当朝太师,难道要徇私枉法?”
展怀迁说:“正因为是太师,太师之母虐杀小妾,传出去……”
“展怀迁!”
“你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七姜还是生气了:“都查到这一步,还顾虑这个那个的,我可不管,要不你把我也关起来捆起来,不然我一定给玉颂一个交代。那可是她的亲娘,她亲娘但凡活着,她不能受十四年的苦,你只打了两年仗,那往前十多年,你管了吗。”
展怀迁无言以对,应道:“是我不好……”
七姜说:“过去的都过去了,那些年里你也只是个孩子,我不是想怪你,也没资格怪你。但这些旧账不算清楚,这个家不能好,怀迁,这里不是我们的家吗?”
展怀迁心中一暖,颔首道:“是,是我们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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