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包……是我拿的。”
苏瑜没有说话，看着沈氏。
一旁的小海察觉气氛不对，也没吭声，但是脸色却很难看。
姚明月却开口道：“沈家嫂嫂，小鱼说过，若是你有什么为难之处，告诉她便是。”
“你何必、何必去偷拿医馆的药包呢？那药包，是被你卖出去了？”
沈氏点点头，但依旧没抬起头来看苏瑜。
“都卖出去了。”
“那钱呢？”
沈氏闭上了嘴。
姚明月想到沈家的情况，顿时明白了过来，表情有些一言难尽：“你不会是给了沈浩吧？”
沈氏默不作声。
这种时候的不出声就等于肯定。
姚明月顿时有些恨铁不成钢，她指着沈氏，咬牙：“沈浩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赌鬼！”
“他早就在踏入赌坊的时候失去理智了，你怎么、怎么还敢给他银子？就不怕到时候他彻底将你母子俩都给压到赌桌上去吗！”
沈氏的身子一僵，半晌，才开口道：“他、他已经这么做了……”
“什么？！”
姚明月当即就炸了，直接冲到沈氏面前，一把抓住了她的肩膀。
苏瑜也听到了沈氏的话，反应却没有姚明月那么大。
在之前看到沈浩家暴、知道他是个老赌鬼后，苏瑜就有过这种猜想。所以后来才会心软想帮沈氏一把。
却没想到沈氏竟然忘恩负义，偷窃店里的药包拿出去卖。
虽然数量不多，但起了这种心思就已经是苏瑜拉进黑名单的人了。
她看了眼沈氏：“根据入职合同，凡是偷窃、泄露制作坊商业机密的，直接扣除当月薪水，并且我有权辞退……”
“不！不要辞退我！”
原本还平静的沈氏一听到苏瑜打算辞退自己，当即就情绪激动了起来。
突然抬起头往苏瑜的身边挪去，吓得她身侧的姚明月后退半步，有些后怕地拍拍自己的胸脯。
她下意识道：“沈家嫂嫂，你这是要吓死我啊！”
沈氏没理会她的话，挪到苏瑜面前后就双手抱住了她的腿，泪水更是说来就来。
她疯狂摇头：“不，小鱼，不要辞退我！”
“沈浩他将沈家的宅子和我的二郎都抵押给了赌坊！那可是他的亲生儿子！他就下狠心，抵给了赌坊！”
沈氏哭喊着，声音凄厉。
“我的二郎…我已经一天没见到他了啊！小鱼，求求你，不要辞退我，我再也不偷药包了，再也不了，求求你，别辞退我……”
“我要是拿不到银子回去，我的二郎就要被他们卖做奴隶……那么小的孩子，求求你，发发善心，饶过我吧！”
“我再也不敢了！”
听到沈浩不仅把沈家宅子都抵押出去了，还搭上了亲儿子，纵然苏瑜再怎么心狠，都觉得沈氏有些可怜。
沈浩手里有沈氏的卖身契在，她是怎么也不可能脱离沈家的。
而二郎是沈氏在沈家唯一的希望，她甚至不顾被沈浩暴打，都想要留下给二郎上学堂的银子……
可惜，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这句古话到底有一定的道理。
沈氏要是没有动歪念头，好好在制作坊做工，顺带向苏瑜求助的话，没准苏瑜会考虑一下帮助她贼回二郎，更甚至帮她脱离沈家。
可惜……
这段时间和沈氏相处，姚明月清楚她是个什么样的人。
现在听见她的哀嚎，原本满腔的愤怒都化作了一种复杂的情绪。
她看看狼狈的沈氏，又看看苏瑜，没有吭声。
“但是你偷药包的事情已成定数，姐姐不可能留下一个有偷盗前科的人。”小海突然开口，“更别说二郎被压上了赌坊，你着急用银子。”
“规矩在那里，既然你忘恩负义了，就该想到没有人会一而再再而三地帮你。”
小海的话一下点醒了姚明月。
苏瑜也看了他一眼，心底暗自赞同。
没等沈氏开口，苏瑜就边掰开了她的手，边退后一步：“事情已成定局，你上月的工资并没有领完，扣除你偷走的药包的价格，剩下的明月嫂嫂会给你。”
“你走吧，你和制作坊的雇佣关系就此作废。”
“我也不会再帮你了。求我没用，你不如回去求沈浩将二郎赎回来。”
说罢，苏瑜就离开了仓库。
沈氏如同瞬间被抽去了力气，颓废地瘫坐着，脸上尽是麻木。
姚明月看着她，想上前劝，又不知道说什么，只能站在原地。
“哈哈哈。”
沈氏突然笑出声，没等姚明月做出反应，她就又“呜呜”地哭了起来。
身子蜷缩着，哭声传入姚明月的耳朵里都是闷闷的。
“就这么放过她了吗？”
出了制作坊，小海追上了苏瑜，语气有些不甘心。
苏瑜的脚步一顿，站在原地看向他：“那你觉得该怎么办？”
小海一噎。
他其实也并不是对沈氏有多么坏的心思。
不过是觉得自己莫名扣了黑锅不太爽快罢了。
沈家二郎在沈氏之前来上工的时候被带过来几次，小花十分喜欢他。但在小海看来，沈家二郎不过就是个半天打不出一个屁的小屁孩罢了。但架不住小花喜欢跟他玩。
如今沈氏被辞退了，沈家二郎怕是以后都不会再来了。
小海想着想着，竟然还觉得有些不开心，不知道小花少了个玩伴会不会不高兴。
看着他皱眉的模样，苏瑜笑笑，心里却轻松不起来。
沈氏偷药包这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若不是她及时发现，怕是等沈氏凑齐了赎回二郎的银子后，会被沈浩抓住把柄，形成恶循环。
沈氏被辞退了，就断了银两来源。
沈家二郎那么小个孩子……
苏瑜突然叫住了小海：“小海，你去打听打听春水村的沈浩是在哪个赌坊将沈家二郎抵押的。”
“嗯？你要帮忙？”
小海有些诧异，但转念就应答下了。
镇上，赌坊。
沈氏今日离家后，沈浩在家呆着始终觉得不对劲，总觉得缺少了什么。
于是在家里焦躁地来回走了几圈后，沈浩的注意力被沈氏之前买回来的鸡仔吸引了过去。
鸡仔不大，但是卖出去的话，也能得一点银子。而且家里还有张沈氏的卖身契……
沈浩眯了眯眼。
等沈浩回过神来时，人已经揣着五十多文铜板和一张揉得皱巴巴的卖身契，站在了自己常去的赌门口。
“哟？这不是沈兄么？”有人注意到了沈浩，“怎么，沈兄有银子来赎你家那孩子了？”
沈浩听到那人的话，没有吭声，直直朝着赌坊里头走去。
“哈哈哈哈！沈浩这是没钱了吧？听说上次都把自己的儿子和房子抵押了，这次怕不是要来抵押自家媳妇了？”
“走走！赶紧去看看！”
众人三五吆喝着，跟在了沈浩的身后，打算看他的笑话。
在这个赌坊里，沈浩早已是常客了。
他时不时地带着点银子来赌，有时候输得底裤都不剩，有时候又能羸上一点，早就成了众多赌徒中的笑点。
沈浩没理会身后跟着的人，径直找到了赌坊里能换硃码的柜台前。
柜台后，一个打扮妖艳的女人正在吸烟枪，吞云吐雾，好不快活。
“哟~这不是浩哥么？这次又来当什么？或者说……是你有银子了，来赎你家那孩子？”
女人看见沈浩，当即就将半个身子支在了身前的柜台上。
她将烟枪搭在了沈浩的肩膀上，唇角喝着笑，眼神迷离。
周围都是赌徒们或哭喊或兴奋大叫的声音，沈浩扫了一眼女人，从怀中掏出了那张卖身契。
女人看着桌上皱巴巴的卖身契，眼底划过一丝嫌弃，但还是将其展开，扫了一眼。
她轻笑一声：“良家奴的卖身契……想不到浩哥还有这东西。”
“行吧，一句话，二两银子，多了没有。”女人的手捏着沈氏的卖身契，“浩哥觉得如何？”
虽是在问沈浩，但女人的心底早就肯定了，沈浩一定会同意。
果然，沈浩点点头，在女人将银子摸出来后，眼底闪过一丝狂热。
女人看着沈浩钻进了赌徒群中，涂着蔻丹的手指抵着沈氏的卖身契，迷离的眼神变得正常，摇摇头。
“赌字要人命呀
一声呢喃被赌坊里沸腾的声音掩盖了下去。
沈氏的卖身契被女人收了下去。
辞退沈氏后，小海每日送来的药包就再也没有缺过数。
而苏瑜放出去的坐诊大夫招聘公告也吸引了好些人来，但其中苏瑜一个都没看上。
原因无他，这些人懂的医理都太少了，要是出点什么棘手的病，怕是都束手无策。
而且他们其中有很多人都过不了苏瑜面试出的题，这种情况让苏瑜更不能轻易招做坐诊大夫。
她看着人来人往的街道，坐在自己的坐诊桌后，叹口气。
“什么时候才会来个真会点医术的人啊……”
苏瑜这段时间算比较清闲的。
和叶家的合作在邻镇有了积极的反馈，苏瑜想去看看，但到底想着医馆里不能却坐诊的大夫，就没有离开。
制作坊有姚明月在，基本没出过差错。
团团也由唐母带着，有时候苏瑜要求自己带孩子都被唐母三言两语骗着忘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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