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间，她的心情极为复杂。
而目睹了一切的妃子们一动不敢动，本来还偷偷打量皇后的妃子更是低下了头，生怕被皇后抓了典型。
“皇后娘娘……”
柳涟漪虽然知道这时候说话很容易被皇后记恨，但早就虱子怕满身的她根本不怕这点。
但刚开口，就听见“啪”的一声耳光。
转头望去，竟是皇后身边的大宫女直接给了林美人一耳光。
林美人偷袭不成眼底恨意陡生，大宫女的这一耳光无异于火上浇油。
“哈哈哈！何飞燕，要不是你身边有人，我定要让你给我儿子偿命！”
林美人骂骂咧咧的，完全没有一副后宫妃子该有的端庄模样。
被叫了本名的皇后更是阴沉着一张脸，紧接着疾步走到林美人的身前，右手一扬，“啪”的一耳光落在了林美人的脸颊上。
“竟敢直呼本宫的名讳！这是你配做的事？！”
“美人林氏刺杀本宫不成，又辱骂本宫，实属犯了后宫大忌，将人给本宫大打五十大板，打入冷宫！身边一众丫鬟小厮全部打入浣衣局，终生不得再出！”皇后令下，众人哗然。
本疯癫的林美人也顿时安静了下来，低垂着头，身子抖动。
一旁林美人的丫鬟脑子一片空白，等有人来拉自己时，才反应了过来，连滚带爬地躲过了身后太监的手，一把扯住了皇后的宫袍。
“皇后娘娘饶命！娘娘饶命啊！主子、不，林美人她疯癫是因为肚中龙子掉了啊！娘娘饶命！林美人不过是失子没了心智……”
丫鬟哭喊着，任凭太监怎么拉扯，都不动分毫。
柳涟漪看着这场景，手蓦地缩紧，原本还有些高兴皇后失了仪态在听到林美人掉了孩子以后，顿时神情就严肃了起来。
皇后没有回话，太监拉的劲越来越大，就在丫鬟即将被掰开手的时候，柳涟漪忍不住了。
“皇后娘娘，这林美人是袭击您了不错。但她袭击您，怕是认错您是害了她腹中龙子的凶手……这样的污名，您能认？”
柳涟漪同皇后作对这么多年来，这是头一次向皇后低头，令得众人侧目。
但皇后根本没有卖她面子，冷眼看着那丫鬟和林美人被太监、宫女拉了下去。
柳涟漪见状，收住了自己为数不多的心软，冷哼一声，朝着皇后敷衍地欠身：“既然皇后不听臣妾的话，今日的请安也没什么趣了，臣妾倍感困倦，就先回宫了。”
说罢，没等皇后回答，柳涟漪就带着漱玉大摇大摆地离开了坤宁宫。
整个后宫中，敢这么跟皇后摆脸色的，无非就她柳涟漪一人。
“今日之事……”
皇后扫了一眼众嫔妃。
得了示意的众嫔妃立马七嘴八舌回话，将事情敷衍了过去。
但皇后却不满意，目光落在了靠门的一位婕妤身上。
那婕妤，正是之前林美人摔进来时神色惶恐的那位。
“苏婕妤这是怎么了？神情惶恐，莫不是做了什么亏心事？”皇后眯眼，“若是本宫没记错，苏婕妤和那林美入，似乎是一个院的？”
后宫中，婕妤本不该拥有独立的院子，但苏婕妤曾是太后身边的人，便被许了特例有着一院之地，林美人正是同苏婕妤住一院的人。
苏婕妤身子一个哆嗦，抬眼便对上了皇后的双眼。
她的手颤抖着，冷汗直冒，终是顶不住皇后探究的目光，“噗通”一声跪倒在地。
“娘、娘娘饶命！林、林美人……”
她这惶恐反常的举止让任何人看都会觉得有问题，更别说常年看人斗争的皇后。
皇后处置林美人的果断让有些妃子生了心思，本就属皇后这一队人的娴妃立马道：“苏婕妤，你这么怕做什么？皇后娘娘仁慈，不会做出那等子冤枉人的事。”
“除非……林美人肚子里的龙子是你毒害了的，这才如此慌张？”
娴妃一语中的，苏婕妤吓得直接晕了过去，一直站在她身后候着的丫鬟见势不对，立马跪倒在地，竹筒倒豆子似的将苏婕妤对林美人下药害得她流产，还将罪名扣在皇后身上的事说了出来。
“……娘娘饶命！是婕妤、婕妤她逼迫奴婢做的啊！还请娘娘明鉴！”
本来好好的一次请安弄得这般乌七八糟，皇后的脸色早就挂不住了。
她听着丫鬟的话，想起自己为何觉得林美人眼熟了——当初皇帝带回她时，她早就大了肚子！自己还赏过她一支步摇，后续更是让身边的嬷嬷送了点燕窝补品过去。
这么一想，瞬间所有事都明了了起来。
“好啊！作为后宫妃子，不克己守礼伺候皇上，竟敢残害龙子！当真是给了你们天大的胆子！”
皇后的脸色深沉如墨。
这种扣在自己身上的人命黑锅，说什么也不能忍。
但她只是叱喝了一声，随即人就冷静了下来：“残害龙子乃大罪，纵使苏婕妤曾是太后身边的人，也不能有此特例！来人，苏氏疑残害龙子、栽赃陷害本宫……”
皇后规规矩矩地按照后宫的规矩，将苏婕妤给关押了起来，同时吩咐了身边的大宫女查清事情的来龙去脉，到时定罪。
地上昏迷不醒的苏婕妤被太监拉了下去，哭哭啼啼的丫鬟也被拖走，皇后的处罚使得众嫔妃乖得鶴鹑似的，规矩地坐在原处，动也不敢动。
坤宁宫又恢复了之前的安静。
李长青扫了一眼众人，又看了看皇后，突然就回过了点味。
“这好好的请安弄成这样子，姐姐许是累着了，”娴妃壮了壮胆，开始打圆场，“不如姐姐休息休息？妹妹们就不打扰姐姐了。”
娴妃扫了几眼皇后，心中有些惴惴。
不过如她所愿，皇后就势解散了众嫔妃。
等人都陆续离开，不过一炷香的时间后，皇后身边的大宫女就脚步匆匆回了坤宁宫。
“娘娘，事情查出来了，是苏氏做的。”
“苏氏眼红林美人受宠，又不甘自己仅仅是个婕妤，便在听说林美人怀上了龙子后，暗中在宫里嬷嬷送去的燕窝中加了藏红花……”
大宫女恭敬地回着话，等话说完，李长青便忍不住道：“那林美人竟这么蠢，信了苏氏的话。”
主位上，皇后吹了吹茶盏中的茶水，听到这话轻笑一声。
随即道：“后宫之中，哪个这般心思单纯？别人的话随意听，那岂不是将自己的性命交由别人处置？”
“此事不宜惊动皇上。去，将苏氏院子里的人打点干净，至于林美人，人疯了便疯了罢，冷宫了却残生也比在外头丢人现眼来得好。”
大宫女立马明白过来皇后的意思，得了令便离开了。
李长青看着离去的大宫女，灵光一现：“母亲这是……要处理了这两人？”
她的声音不低，隐约中还带着一点兴奋，听得皇后皱眉。
“你这性子，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改改？”皇后摇头，继而抬眼看向李长青，“你可懂了本宫的意思？”
坤宁宫这头皇后母女二人叙着，与此相隔不远的钟粹宫中，柳涟漪也从贴身丫鬟漱玉那儿知道了苏氏毒害龙子的事情。
“这苏氏，当真是恶毒！”
柳涟漪气得一巴掌拍在身侧的桌上，却疼得自己皱眉。
“娘娘！您本就怕疼，可别因为这些事伤着自己的身子！”
漱玉看到柳涟漪皱起的眉头，连忙上前抓住她的手轻轻抚摸，为她缓解痛感。
“行了行了，没出什么事。”柳涟漪抽回自己的手，看了几眼钟粹宫院中飞来的鸟雀。
她眼睛看着鸟雀，嘴上却说着：“这事要是闹到了皇上那儿去，你说，皇后会不会被罚？”
“皇后一统六宫，合该管束众位嫔妃……此事若被有心人捅到了皇上跟前，那定是会大怒的。”
漱玉回话。
柳涟漪摇摇头，想到那个尚未出世便被这些后宫女人残害致死的孩子，就觉得一阵心寒。
“罢了，这种恶人，我柳涟漪不屑做。就先看着吧，若是有人捅到了皇上的跟前，看看皇后出模也是好的。”
然而，令柳涟漪没想到的是，在之后的好些日子里，皇上那边一点关于后宫的消息都没有，更别说什么龙子没了，大怒惩罚皇后的事了。
反而是冷宫中有流言传出，疯癫的林美人不知什么时候恢复了神智，在丫鬟没有看管到的时候，竟扯了白绫上吊了！
柳涟漪听着消息，不由得咋舌。
“与她何飞燕作对这么多年，本宫虽知道她手段狠毒，假仁假义……但没成想她还真敢将此事瞒下，更是直接悄无声息地将人弄死……”
想到之前坤宁宫中见过的林美人，柳涟漪就忍不住地叹了口气。
她当年入这后宫，无非是因为自己有个做丞相的爹。
柳相在当今皇上少年时坐上龙椅后便一直在朝堂之上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多是得罪了些人。
随着圣上逐渐长大，自然也变得容不下一个权臣。
于是，在无意中听到了自家疼爱自己的爹娘说，要以死拒绝要求她入宫的圣喻后，柳涟漪毅然决然驳了爹娘的话，入了这深似海的后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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