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九八章 提前过年
腊月二十九，小顺子难得真正放一天假，王老爷、小六子、卫禹几人也不用上朝当值，因为明晚除夕，府里的主子大多要进宫去陪更大的主子，所以府里就把今天当成除夕来过，里里外外上上下下到处张灯结彩喜气洋洋，当真热闹非凡。
府内各位小主子都准备了礼物，一大早就开始互相串门儿，这里坐坐那里走走好不热闹，云舒即便身子不便，还是赖不住要拉着小顺子出去走走，顺便给几个熟悉的院子亲戚送点儿礼物什么的。
府里她先去大嫂那里，然后去淑梅院子，本还想去邻近的两位王家老祖奶奶家走走，小顺子怎么都不让，非要押着她回去休息。
她才进自己小院儿门前的竹林小径，就听二毛熟悉的声音唤道：“大姐，你可算回来了，我们等你好久了！”
云舒笑吟吟的过去：“二毛，你什么时候来的？书院放假了？”
“早就放假了，都快过年了，要不是表哥非要拉我去参加什么同窗聚会，我早就来了，大姐，你看，我这身儿行头怎么样？”
二毛喜滋滋的举起双手在云舒面前转一圈，云舒打量一番，这才留意到二毛的装束与以往大步相同，瞧他脚上那双鹿皮小靴，袍子里掀，里面的裤腿儿押进靴子里，就像阿拉伯人的灯笼裤一般，上身的服饰也比以前花俏了许多，还有头上那顶花帽。
云舒越看越好笑道：“二毛，你这是要去唱戏还是要去打猎啊？”
二毛呆愣片刻，脸上一红，嘟起嘴道：“大姐，你真没眼光，这是最近京城最流行的装扮，连皇子世子们都是这种打扮了！”
云舒愕然，流行这个！仔细想想，好像昨天来接大姐的庆儿也是穿的灯笼裤加鹿皮小靴，只是没戴这花帽而已，啧啧，现在的年轻人啊，这喜好真是太怪异了！
二毛看云舒那表情，脸蛋儿更红，结结巴巴道：“大姐，你别这么看我好不好？这身行头花了我五十两银子了，不穿太可惜了!”
“五…五十两！二毛，你哪来那么多钱？”
小顺子笑呵呵道：“算了，云舒，买都买了，我看二毛穿着挺好，走吧，咱们回院子吧，岳父大人和表哥还等着咱们了！”
小顺子扶着云舒往回走，云舒却忍不住再回头去打量二毛那身装扮，越看越不满意，越想越不对劲，这二毛以前从来不计较吃穿的，怎么去书院没几天就变成这副模样？这教育很有问题啊，不行，可不能让二毛也变成个纨绔子弟。
于是，云舒停下，板着脸道：“二毛，你过来，姐姐问你，你们学院年底可有考试？成绩如何？第几名？夫子可有批语？”
二毛愣了一下，红着脸扭扭捏捏半不出说来，看他那模样，多半不知有考试，还考得很不好，小顺子笑呵呵道：“算了，云舒，大过年的，你就省省心，让二毛安生过个年吧，啊！走了走了！”
“那怎么行？他现在是学子，主要任务是学习，要是来京城都考不好，那还不如留在云州算了，免得费那些功夫，千里迢迢的，让娘一个人在家提心吊胆的……”
眼看云舒有喋喋不休之势，小顺子挽着云舒道：“是是是，娘子有礼，不过今天是过年，过年要说喜气话儿，否则来年不吉利。哦，对了，你方才出来时不是说想吃莲子羹吗？也不知迎春熬好了没有？二毛，你去看看，催催迎春，让她快些准备好，你姐饿了！”
小顺子对二毛眨眨眼，二毛一喜，赶紧应一声后一溜烟儿的跑开，云舒赶紧大喊：“哎，哎，二毛，等等，我话还没说完了！”
“好了好了，话不在多在于精，二毛是有灵性的孩子，你一提他就明白了，何必唠唠叨叨让他心生厌烦了！”
“厌烦？！他敢，看我不好好修理他！”
“好了好了，瞧你，孩子还没出来就变了性子，你这样可别吓着孩子……”小顺子扶着云舒一边慢慢往回走一边轻言劝慰。
二人回到院子，一进院门，见院子里布置一新，到处是红绸红灯笼不说，院中还摆了几桌酒席，丫鬟们个个都换上了府里发的新衣裙，二毛和钱兴不知从何处弄来几串炮仗挂在院中树枝上准备点着。
云舒诧异的扫视一圈，回头道：“小顺子，这是在干什么？”
“过年啊！这是你跟我一起过的第一个年，当然要好好热闹一下。”
老爹笑呵呵的过来：“云舒，小顺子，你们回来了！”
云舒看老爹穿了暗红色的福字棉袍，头发梳理得整整齐齐，胡子也刮得干干净净，整个人看起来年轻精神了不少，云舒笑呵呵的赞道：“爹，您今天这身行头真不错，比二毛那身儿好多了，要是娘在这儿看到您一定会脸红。”
老爹闻言愣了一下，继而红着脸摸着脑袋哈哈大笑，云舒知道老爹是不好意思了，这时，钱兴过来拱手一礼：“表妹、表妹夫，多日不见，表哥这厢有礼了！”
二人立刻还礼，云舒将钱兴打量一番，发现他那身行头竟然跟二毛那身儿如初一则！二毛年纪小还好，穿得花俏些也无妨，可钱兴都快二十的人了还穿成这样……
云舒忍不住扑哧一笑，钱兴愣了一下，举起袖子上下看看：“表妹笑什么？有何不妥吗？”
云舒赶紧挥手：“没有没有，妥，极妥，表哥穿这身儿衣服最合适不过。”
“是吗？呵呵，多谢表妹夸奖。”显然钱兴对此说法非常满意，刻意去正正冠帽、理理衣裳，云舒更是忍笑不止。小顺子暗地捏捏云舒的手笑眯眯道：“钱表兄学业辛苦，难得休息几天，今天有空过来是我等荣幸，若有招待不周之处还请见谅。”
钱兴赶紧拱手：“不敢不敢，再忙也比不过表妹夫日理万机处理国家大事……”
云舒道：“行了行了，大过年的，别酸了，小顺子，既然过年，咱们就多请几个人吧？”
“行，你想请谁就请谁。”
云舒想了想：“我在京城没几个熟人……这样，大哥大嫂都在家，弘儿芙儿都回来了，不过大嫂那院子不清静，即便大哥留在大嫂院子里也未必能过安生，不如他们一家请到这边来，一来热闹，二来免得闲人打扰。”
小顺子点头：“好，今了算。”
云舒立刻差了丫鬟过去请人，老爹道：“既然如此，不如把淑梅也请来吧，她好歹跟咱们是旧识还是亲戚，请来一起热闹热闹也好。”既然老爹提了，云舒也不好拒绝，只得差人去请了。
等大家陆陆续续过来，院子里越来越热闹，特别是芙儿和弘儿来之后，二人跟着二毛一起东跑西跑，吵吵闹闹，他们三人的声音比三十个人还大些。
等快到午时开饭前，小顺子带着几个孩子去点炮仗，那噼里啪啦的声音响个不停，院里的丫鬟婆子们都来围观，还有别院儿闻声过来凑热闹的丫鬟小厮们，把云舒那小院儿围得水泄不通，甭提有多热闹。
老爹见之兴致大发，跑过去抢了小顺子的差事，带着孩子们放炮仗，小顺子则笑眯眯的回来搂着云舒的腰，把她的重量全卸到自己身上，低声道：“娘子，开心否？”
云舒回头看他，小顺子看似对谁都笑眯眯的，但云舒知道他生性清冷，不喜欢热闹，今天做的这些全都是为了自己，云舒如何能不开心？更多的确实感激温暖。
那炮仗一串接着一串，噼里啪啦都快把院中那颗大树烧焦了才放完，孩子们欢呼着一拥而上去抢没炸开的哑巴炮仗，然后找老爹给他们点然了扔出去，云舒着急得连连提醒老爹危险，老爹却说没事儿没事儿，那炮仗一个一个点燃了扔出去。
旁地里却插入个声音：“哎呀，云舒，你这院子好热闹啊，我老远就听到声音了！哎呀，二叔，您小心些，当心别炸着手了！”
云舒回头，见云香笑眯眯的进来，她还挽着卫莹莹，卫莹莹一脸好奇的东张西望，让人意外的是卫禹竟然也跟在后面。云舒的视线在三人身上转了几圈：“云香，你怎么来了？还有三弟妹，你……”
云香笑眯眯道：“嗨，我本是过来跟干娘和几位嫂子约明日进宫的时间的，不巧干娘出门儿了，我去找莹莹姐，又听你们这边噼里啪啦，还以为出了什么事了，急慌慌的赶过来，原来你们在热闹了！云舒姐，不介意加几双筷子吧？”
老爹过来道：“云香啊，来得正好，咱们今儿中午吃团年饭，你也一起吧，卫公子，你也一起，咱们多几个人喝酒才热闹，啊！”
卫禹脸色淡淡，没有说是也没说不是，跟卫莹莹夫妻一起吃饭，这可是难有的事儿，云舒觉得可能会有些尴尬，她转头看向小顺子，小顺子笑道：“三弟，既然来了，一起喝酒吧！”
云香笑眯眯的点头：“是啊是啊，难得赶上这热闹，我不管了，就算赶我走我都不走，莹莹姐，走走，咱们里面坐去！”
云香自来熟的拉着莹莹就往里走，小顺子低头温柔道：“娘子，今天你虽是主人，也别太过放纵，不许沾酒，有些菜不能碰，知道吗？来，你到那边跟大嫂坐一起吧！”
小顺子亲自把云舒送到位置，然后回身去招呼几位客人，如此男女各一桌儿，老爹和小顺子三兄弟都很熟悉，喝酒划拳一点儿都不含糊，钱兴自然也巴巴的往上贴，二毛和弘儿不会喝酒，不过很好奇这几个成人的新鲜花样儿。
女方这边大嫂的目光一直在两个孩子身上，时不时招呼这个招呼那个，自个儿却难得吃上一口；云香熟络的跟众人说话，饭桌上也不至于冷场；卫莹莹则是满脸好奇，好似她第一次吃这等热闹的团年饭一般。
淑梅则一直低垂着脑袋吃饭，大家上酒席一刻钟后，卫莹莹才注意到淑梅，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皱眉道：“你……是新来的李姨娘？”
淑梅赶紧站起来：“给三奶奶请安。”
卫莹莹立刻拉下脸来：“哼，谁准你上桌儿的？还有没有规矩？”
女方这边一时有些冷场，云舒正在想该怎么圆场，那边喝红脸的老爹笑呵呵道：“大侄女，莫要为难她，好歹算是旧识，她爹娘还要叫我一声姑爷了，哈哈哈！”
众人均是一愣，诧异的张大嘴望着老爹，云舒暗呼糟糕，老爹这张嘴啊，平时不言不语老老实实，一喝酒就像个话唠一般。淑梅跟自己的关系云舒虽没有刻意隐瞒，但知道的人毕竟很少，这一漏出来还不知道王夫人等怎么想了？
半晌后，卫莹莹皱眉道：“二嫂，你什么意思？她……是你亲戚？！”
云舒无言以对，云香也有些茫然，她跟大家一样，从没见过淑梅，对此事全是不知。
卫莹莹看云舒没有否认，心知事实就是如此了，她心中饶了几个弯子，原本心思简单的她此时突然觉得自己被云舒看似无害的外表给糊弄了！不，是相府所有人都被云舒玩弄了。
母亲不待见她偶尔给她穿穿小鞋，可并没做什么实际危害她的事，连个通房都没送过来，她倒好，竟然神不知鬼不觉给自己老公公送了个美人儿进来。
瞧瞧最近这一个月，母亲为此简直是焦头烂额性情大变，原本还觉得公公太不像话，原来最不像话的是这所谓的二嫂，真是太过分了！
卫莹莹一拍桌子站起来道：“你……你怎滴如此狠毒？枉我这些天一直在母亲面前帮你说话，你真是……真是……”
“住口！此处不是你的后院，不容你撒野！”卫禹突然厉声呵斥，卫莹莹脸色铁青，愣愣的望着卫禹半晌，原本以为她会如以往般一甩袖子离席而去，没想到她咬牙半晌，却气呼呼的一屁股坐了下来，不过却是侧着身子，不吃饭也不看云舒和淑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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