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再吃一点吗？”黎路换了鞋后，牵过她捏着粉扑的手边往餐厅走边说道：“好吃的小米粥。”
“……好，一小碗。”姜竹西犹豫了一下，见黎路打开保温壶时里面还冒着热气，一股小米香扑鼻而来，便觉得不管是为了这热呼呼的粥、还是为了黎路的有心，都必须得吃一碗。
“甜的还是咸的？”黎路边问边从另一个双层盒里拿出一盒白砂糖、一盒咸菜。
“你这个小盒子真好。”
“我吃甜的。”姜竹西叹息着说道：“时间有点儿不及，否则将砂糖撒在粥里，再冰上一会儿，那真是神仙滋味儿。”
“留半桶给你，晚上回来做冰镇甜粥。”黎路盛了两碗出来后，抬头看了姜竹西一眼，笑着问道 ：“化完妆再来吃？”
“当然。”姜竹西笑着拍了拍脸，捏着粉扑转身去洗手间。
黎路微微笑笑，帮她将甜粥拌好后，也没等她，自顾的拿了咸菜吃起来。待姜竹西过来的时候，他已经吃第二碗了。
“你做的？”姜竹西拉开椅子坐下来。
“家里的阿姨做的，我做的没这个火候。”黎路如实说道。
“小火慢熬，大约需要三四个小时，确实不像是你能做的。”姜竹西喝了一口后，便直呼好吃。
“那你是只会吃，还是也会做？”黎路笑着问道。
“会做，只是不耐烦花这个时间。”姜竹西看着黎路说道：“你家这个阿姨年纪挺大了吧？我印象中只有老一辈人才愿意花几个小时熬这一锅粥。”
“……是我表姑，比我爸大五六岁的样子。到底是什么亲戚我也说不清楚。因为我妈忙，所以自我爸妈结婚起，我表姑就在我家做厨房的帮佣。”黎路轻声说道。
“应该……表姑只是一个说法吧，并不是真的亲戚。”姜竹西小声问道。
“还是有亲戚关系，有多近就不清楚了。”黎路轻咳一声，有些勉强地说道：“我爷爷奶奶那一辈，两边的兄弟姐妹都多，再到我父亲这一辈，又都是至少以二的倍数增加。所以算起来应该也都是很近的亲戚，但也都不怎么认识。”
“……大家族，大家相互帮助，也挺好的。”姜竹西微微愣了愣，觉得他家里的人口太复杂，但又想自己的嫡亲姑妈曾经恨不得将自己掐死，更别说煮一碗粥了。
“不是相互帮助，只能说是帮助与被帮助、回报与被回报、情愿与不情愿，有些复杂，但并不愉快。”黎路淡淡说道 ：“不说这些了，我们两个大概都不擅长理解和处理这样的关系。所以眼不见心不烦吧。”
“我好像不需要有这个烦恼。”姜竹西轻笑着说道。
“……我觉得也是。”黎路看了她一眼，笑着说道：“我们以后都不需要。”
姜竹西的脸微微一红，轻咳一声后，收了面前的碗筷起身：“走了。”
*
姜竹西一下车就看到总部的三个同事下车，她想了想，便招呼黎路下车，将他介绍给同事：“敏行是渝市、也是中国最好的化妆品企业，敏行的创始人张女士是同Amanda一样优秀的女性，这位是敏行的创始人第二代，黎路先生。我正与他讨论外资企业与民营企业在管理与战略上是否有相互借鉴、相互成就的可能。”
“是吗？”
“当然有这样的机会。”
“你的母亲非常棒，但新一代的小朋友们有全球化视野、更适应市场经济。”
“我很看好你们，我们当然能相互成就。”
姜竹西的三个同事一句接一句的，大大的夸赞了他一番，不管后面有没有座谈机会，先将关系给维护了起来。
“谢谢，我和我母亲对S&P的流程化管理很有兴趣，对于建制化工作程序与实操演化的工作程序，到底谁优谁劣，是否有相互借鉴的可能，我也与Janie多次谈起，我很期待与S&P有更多的探讨。”黎路既聪明又大气的，将对S&P的交流可能性确定在流程化管理方向，而不是杜曼玲擅长的销售与渠道上。
销售与渠道开发同样是张敏儿的强项，所以敏行确实不用学习S&P。而程序化管理则是敏行的弱项、却又是姜竹西的强项，所以这个方向既合情合理、又能将强化姜竹西在‘本土化战略’中的重要性。
但即便如此，他也没有过分谦虚的代表敏行在S&P面前表示仰望，而是恰到好处的表达了各有优势、期待互为借鉴的意思。这番话以他敏行少东家的身份、又是接受过市场经济教育的年轻人来说，算是非常得体了。
“当然，Janie已经有这方面的计划，我们会慎重讨论。”总部的同事与黎路握手后说道。
“或者等我们有了意向，再邀请黎总过来商讨细节？”姜竹西用余光看了黎路一眼后，对事说道。
“好。”
“改天约。”
总部同事看着黎路点了点头，便与姜竹西一起转身快步向办公楼方向走去。
*
刚才几个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话里都暗藏伏笔，都紧张而谨慎着，也都自然的使用了自己最习惯的英文来表达。
虽然黎路知道姜竹西有六年海外经历、他自己也是一样，能流利的用英文来谈工作原本只是平常。
只是从相遇到现在，所谓海外经历都只是一段记录，听起来也并不觉得特别。相处起来，她就是个职业感好、气质出众且为了在中国公司生存得更好的、努力的外企白领，算不得太特别。
而今天见她用同事的语言、带着心机与伏笔与他们斗智斗勇，就像在她的主场一样，身上的那股自信与机警，让他看到另一个专属于她的世界。
在她的世界里，无论是心机还是算计，都是围绕着专业来转的；无论她有无胜算，她都能找到突破口去与周旋推进。
他有点儿想象不出，这样的她，如果遇到自己奶奶那样的婆婆、遇到父亲家族里的那些姑姨婶叔姨表村亲们，她会如何？
“那会毁了她吧，就像母亲一样。”黎路自语着，远远的看着姜竹西疾速的步子，即便站在身高很有优势的欧州人身边也不显弱势，心情不禁有些黯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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