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黎路放下电话，看着姜竹西的时候，一脸的无奈。
“不知道为什么，人老了就会变得不讲道理了。所有的老人都一样。”姜竹西笑笑说道。
“你应该还没吃晚饭吧？平时自己做吗？”黎路问道。
“不忙的时候会做。”姜竹西转身看向广场外面，想了想说道：“一起晚餐吧。”
“谢谢。”黎路低低地叹了口气，转身直接坐进了驾驶室，在姜竹西上车后，他也没问她的意见，径自开车往外。
*
车最后停在一个巷弄里的三层玻璃屋前。姜竹西在网上搜了一下，是一个会员制的特色餐厅，菜品不贵、但都有特色，进出门都有机关，不熟的人来了可能还进不去。
“我看你冬天也喝冰咖啡，这家有道冰荷虾仁你应该会喜欢。”黎路伸手在一个隐蔽的机关处按了一下，与墙壁连为一体的门突然打开，让姜竹西吓了一跳。
“怎么这家餐厅不做陌生人的生意吗？”姜竹西笑着问道。
“也有入店说明，只是今天晚了，不容易看清。”黎路带着姜竹西边往里走边解释说道：“其实是家老店，多是熟客带朋友来，做的都是附近居民的生意。所以入门设计只能算是别出心思，倒不至于难为顾客。”
“是这样……”姜竹西点头，抬头看餐厅的环境，灯光是偏黄的暖色调，光线不太亮，但视线还算得上清晰；餐位都是贴着落地玻璃幕墙安排的，每一桌都有足够的空间与极好的视线。
室内的暖光配着玻璃幕墙处的户外冷光，让桌边的每个人看起来都那么清晰、明亮，温馨得别致的小店，却不见暧昧。
*
“刚才打电话的是我奶奶。”点完菜后，黎路对正看着窗外竹影的姜竹西说道。
“……”姜竹西将目光从窗外收回来，看着黎路，却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你刚才说老人一旦老了，就开始不讲道理了，这话对、也不对。”黎路给自己倒了杯茶，仰头喝过一口后，继续说道：“我奶奶对对我妈从来只有要求、不讲道理。”
“……”姜竹西张了张嘴，还是没想好要说什么。
“都快把整个村、还有邻村的人都弄到公司了，还好我们有工厂，否则哪里安置这许多人去。”黎路越说越心烦，招手让服务员拿来两罐冰啤。
“对张董来说，可能也是另一种制衡，制造出小团体之间的对立、紧张、竞争的关系，以保持团队的生态。”
姜竹西想了想说道：
“人的身份认同是很奇怪的，当面的时候或许相互讨厌，但在更大的场域里，只要他们来自同一个地方，都会将对方当作自己人。不管他们心里是否认可张董，但在别人做有损公司事情的时候，他们会用自己人的立场去维护。”
“至于社会人看那些同乡人，不管他们与张董真实的关系有多差，也会自然的将他们看作张董的自己人。在工作的时候就会小心一些、谨慎一些。”
“不是。”黎路听完后，直矗矗地说道：“在旁人看来，张敏儿是个女强人，果敢敏锐、霸道犀利，她所做的一切一定是她自己的选择、一定是有规划的行动。”
“不是的。”黎路摇头：“她是企业家，但她也是媳妇儿，不能对婆婆不听不敬。又因为她强势，她在家里便不能表现出强势，否则有理也变成无理......”
“Janie，一个人在家里和在职场是不一样的，我妈又尤其不一样。”
黎路在说话的时候，两罐啤酒已经见底了。还好，他们这桌的菜也都上来了，倒是可以边吃边说。
“我想你在公司和在老人那里，应该都是说得上话的吧。”姜竹西笑笑说道。
黎路又要了两罐啤酒，边喝边说道：“我责怪她小作坊意识，大多数时候......我还是将她当作一个可以掌控全局的人，如果没有，定然是她能力出现缺口了。”
“张董是个强大的人，比起商业上的竞争，这些事情也不至于太为难她的。”姜竹西免强劝着，却又知道自己的话没什么劝慰的作用。
“Janie，如果你遇到这种事，你会怎么处理？”黎路问道。
“按HR的规则来。”姜竹西说道。
“我也这么认为。”黎路点头：“也是这么和家里的老人说的。结果你猜怎么着？”
“让公司先培训？”姜竹西问道。
“你太天......职业了。”黎路笑着说道：“老人家直接给HR打电话，让安排一下这个那个的入职评估，然后就安排在财务部做出纳好了。”
“……老太太很懂啊。”姜竹西刚吃进一口虾，不及咽下差点儿呛出来。
“后来我让给直接安排在了车间做发料员，老人家不乐意了，直接给董事长打电话说不行，那态度完全蛮横不讲理的。”黎路也忍不住笑了，接着说道：“刚才给我打电话，虽然还是不讲理，态度倒算是好的，和我推销那姑娘的十字绣一流，聪明好学，学什么都上手快.....”
“有没有可能......”姜竹西面色古怪的看了黎路一眼，轻咳一声后，笑着问道：“有没有可能是给你介绍女朋友，顺便放到公司培养感情？”
“咳咳……”黎路更惊，被刚入口的啤酒呛得猛咳两声：“你想多了。”
“像是农村老人看中的媳妇儿形象。”姜竹西轻笑着，语气里带着揶揄。
黎路微微笑笑，并不接话。
不知道姜竹西有没有农村长辈，如果有，不知道会不会如自己的奶奶这样现实。一边厌恶打压过于强势的媳妇、一边又享受着媳妇带来的社会地位与财富。
但这话，他自然不能和姜竹西说。家里人际的矛盾，他自己也还没捋清楚。就如对母亲，他也是在今天才完全明白－－她是自己事业王国里的女王，却被家庭关系搞得疲惫不堪。
上一辈的女性，即便是事业上的女强人，在家庭里也依然会遭到不公平对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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