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松囊的身形消失在大厅内,年格勒面色复杂,静静的看着对方离开,而在身边,传来一阵脚步声,就见十几个人出现在大厅内,或是老者,或是中年人,各个都穿着锦衣,脸上露出愤怒之色。
年格勒头都不抬下,而是淡淡的说道:“诸位,刚才的交谈,相信诸位也是看到了,眼前的情况就是这样的,如何解决眼前的事情,不知道诸位可有什么建议?”
眼前的十几个人都是吐蕃的贵族,无论是当权的,或者是没落的,甚至连娘氏这样的人权贵,都派人参加了。因为他们不仅仅是吐蕃的贵族,更是代表着自己家人的利益。
“大夏这分明是看出了我们是没的选择了,所以才会如此理直气壮,这就是要告诉我们,要么死,要么就是臣服于对方。然后,就没有其他的选择了。”尼扬若氏族长哈桑冷笑道。
“是啊,谁也不会想到局势会发展的如此之快。”噶尔次旦也叹息道。
“禄东赞还在赞普身边,你们噶尔家族也能做出这样的决定,实在是让人震惊了。”尼雅卫塔看了对方一眼,目光深处还是有些不相信的,众人也纷纷点头,噶尔家族和松赞干布之间的关系实在是太密切了,密切的让人都不怀疑,噶尔会不会通风报信。
“禄东赞是禄东赞,我这侄子和我还是有些区别的。”噶尔次旦面色平静,说道:“自从禄东赞成为吐蕃的臣子之后,我噶尔的实力一直在下降,族中的钱财、粮食都一车一车的向外搬运,我们的族人连自己的肚子都填不饱了,又怎么能支持其他人呢?他成了赞普身边的重臣,可又能怎样,给我们噶尔氏带来了好处吗?”
众人听了心中一阵暗笑,噶尔次旦和禄东赞两人虽然是叔侄,但两人的关系并不好,归根结柢,就是争夺族长的时候,次旦落败了,禄东赞凭借是松赞干布的伙伴,成功的掌控了噶尔氏。
“哼,不仅仅是噶尔氏,就是我们家族也是如此,自从赞普信任汉人,我们这些人就失去了作用,看看那些汉人们,哪个不是因为和大夏之间的仇恨而加入我们的,他们是在利用我们吐蕃,利用我们的儿郎来报仇的。现在他们自己无能也就算了,还将我们的吐蕃卷入其中。”娘氏族长艾仁叹息道。
随着松赞干布的即位,昔日很厉害的娘氏差点遭受了灭门之祸,虽然后来保留了一些人,可这实力也下降了许多,碰到现在这种情况,娘氏自然是来参加众人的聚会,大家共同进退,就算发生什么事情,也是大家一起来承担。
“好了,诸位,大夏的条件大家也是知道了,不要想着成为大夏的贵族,我们过去只是保命,保住自己的钱财而已,至于作威作福,想和昔日在高原上一样,麾下奴仆成千上万,这种日子恐怕是不可能发生的了。诸位考虑的怎么样?”
“归顺大夏,我们只有钱财,但能保住性命,留在高原之上,只能和吐蕃同归于尽,甚至以后的史书上,也不会留下这一切,因为大夏皇帝,是不会允许,在这个世上,还有另外一个文明存在,高原上的一切,我们的祖先创立的文明,将会消失的无影无踪。”
“看看,大夏兵马经过的地方,那里的寺庙已经被焚烧的干干净净,佛祖在哭泣,任何一个与我们文明有关的壁画都已经被铲除,大夏皇帝是一个专横霸道的家伙,不会允许这普天之下,还有人操着第二种语言在说话,在写字,天下只有一种语言,那就是汉字。”
“我们这次战败了,经过近一年的厮杀,我们的疆土已经失去,我们的奴隶也已经失去,我们已经没有足够多的粮草,连这个冬天都过不去。如何来应对明年的厮杀。”
年格勒面色平静,将眼前的局势都说了出来,众人听了,脸上露出复杂之色,却是不知道如何是好,年格勒说的话很正确,这也是众人必须要面临的问题,是不可能改变的。
“大夏若是退兵了又怎么办?”没卢氏族长脸上露出一丝冷笑。他是属于先赞普序列的,等到了松赞干布登基之后,没卢氏就开始没落了。在一干老贵族之中,没卢氏实际上也没有多大的影响力。
“没卢氏,你的意思呢?”娘若氏讥笑道:“难道你还有更好的办法不成?不是战就是降,我们这些人都是吐蕃的老贵族了,以前虽然有些争斗,但现在不一样了,大家唯有齐心协力,才能应付眼前的局面。若是对抗下去,那就要诛杀这些汉人,将汉人杀的干干净净,才有机会整顿所有的力量,和对方抵抗,若是不愿意,那就归顺大夏,从此之后,老老实实的成为大夏的子民。”
“大雪来临,大夏已经撤军,肯定是等到明年才能进攻,但苏勖等人是不会等到那个时候,弄不好,这个时候,他已经准备好屠刀对付我们了。”努氏声音低沉,说道:“诸位,现在摆在面前的,不过是两条路,听从赞普的话,将我们的一切都交给赞普,必定能赢得赞普的信任,但一年之后,我们还是会失败的,那个时候,我们的头颅将会成为大夏将士的战功;我们绝对不是大夏的对手,要么就是反对赞普。”
放弃和得到不成正比,这些人心里面是归顺大夏的想法,否则的话,也不会来见韦松囊,但见了韦松囊之后,这些人才发现,大夏能给的东西实在是太少了,仅仅是保证众人手中的钱财。
大家都是聪明人,没有权利,就算钱财再多也没有任何用处,到了最后,都会成为他人之物,从这种程度上,众人就有些不愿意了,或许众人还想着垂死挣扎。
只是在垂死挣扎之前,以苏勖为首的汉人,就成为众人心里面很恼火的事情,有这些人挡在前面,这吐蕃的权力也轮不到众人手中来,甚至众人还要将自己钱财都交出去。
就算是这样,众人也是不敢保证,明年大战的时候,吐蕃还能坚持下去,还能像今年这样的运气,一场大雪就能让大夏撤军。
年格勒面色平静,低着头,眯着双眼,让人看不出对方的心思,若不是对方有的时候,喝上几口青稞酒,恐怕众人还认为对方已经睡着了。
“这吐蕃是我们吐蕃人的吐蕃,岂能让汉人做主,以前没有汉人的时候,我们吐蕃雄踞高原之上,无论中原王朝如何强大,都不能将我们怎么杨样,现在苏勖等人来了,看看,我们的吐蕃变成什么样子了?都快要到亡国灭种的地步了,这些都是苏勖等人干的事情,苏勖、李勣等人若是在逻些,我们的吐蕃,仍然是难逃亡国的下场。”尼雅氏族长忽然说道。
众人听了顿时不说话了,从这里面,可以看的出来,众人心中所想的不一样,有人想归顺大夏,有的人想继续支持松赞干布,但支持对方的基本条件,就是将苏勖等人击杀,换成吐蕃人掌权。
“不管是归顺大夏也好,或者是继续支持赞普也好,有一点是肯定的,那就是铲除苏勖等人,嘿嘿,想当年我们是何等的荣耀,现在好了,因为李勣等人的到来,他们蛊惑赞普,对大夏采取了错误的手段,这才让吐蕃变成了眼前的这个样子,这一切都是苏勖等人的过错。”又有人大声说道。
他的话顿时引起了众人的一致赞同,他们现在都在回想着昔日的荣光,都将这一切过错,都推给苏勖等人,恨不得现在就冲不过去,将苏勖为首的汉人尽数斩杀。
他们似乎已经忘记了,若是没有苏勖等人的支撑,吐蕃的财政早就支撑不了了,没有李勣的存在,大夏早就攻入逻些城了。
年格勒仍然是低着头,只是嘴角露出一丝似有似无的不屑,这些人还是看不清楚眼前的局势,就算杀了苏勖、李勣等人,难道能改变眼前的局势吗?能够让大夏不进攻吐蕃吗?这是不可能的事情,大夏是谁,被大夏盯住的猎物,岂会轻易放弃?
这些人实在是天真的很,大夏厮杀了近一年,所到之处,寸草不生,这个时候,还想着其他的事情,真是天大的笑话。
“诸位,表决吧!”努氏止住了众人,说道:“归顺大夏,可以伸手。”
努氏话音刚落,却见无人出手,当下脸上露出一丝喜色,说道:“既然如此,那就是另外一条路了,继续支持赞普,不过,赞普必须答应我们,击杀苏勖、李勣等汉人。让吐蕃回到以前,这吐蕃是我们吐蕃人的吐蕃,可不能让那些汉人坏了我们的好事。”
众人还想抱着一丝希冀,想着击败大夏,保住吐蕃,从而保住这些家族的权势。所以纷纷放弃归顺大夏的可能。
“那韦松囊当如何是好?”有人忽然询问道。
众人听了,脸上微微变了颜色,然后纷纷望着年格勒,要只要,邀请韦松囊虽然是众人的主意,但见韦松囊的却只有年氏。
“算了,既然我现场没有答应他,这是时候,他恐怕早就逃走了,想找到他,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而且,我的钱粮都要给赞普了,难道赞普还会怀疑我吗?”年格勒顿时明白众人的意思,心中一阵冷笑。这些家伙,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分明是将所有的事情都推到自己身上来。
“也是,有我等为你作证,就算赞普也不会怀疑你的。”努氏听了之后,也连连点头,其他众人也纷纷点头称是。
年格勒也表示十分感谢,亲自将众人送了出去。然后才进了一边的客房,此刻,客房之中,早就有一个中年人坐在那里,正是那囊源。
“都走了?”那囊源看见年格勒走了进来,忍不住笑道:“这些人瞻前顾后,一方面想着自己的权势和钱财,一方面却是想着活命,这世上哪里有这么好的事情,现在的吐蕃就是一艘破船,这艘破船随时会倾覆的可能,这个时候,还顾及身外之物,真是天大的笑话,到时候,人财两空,大夏是不会允许这样的人存在的。”
“朝廷毕竟是撤军了,恐怕要等到明年才能来到高原之上,这些家伙心里面担心,所以才会如此畏首畏尾,嘿嘿,也是可以理解的。”年格勒苦笑道:“实际上,都已经到这种地步了,哪里还有机会想其他的事情,难道不知道吐蕃已经回天无力了吗?”
“正如同老大人所说的,他们也是知道这一点的,只是这中间还有这么长的时间,这些人心里面还想得到更多的东西,所以才会向赞普低头,他们想着等到朝廷大军赶来的时候,再归顺大夏,那个时候想来也是不迟的。”那囊源露出一丝不屑之色,这世上哪里有这么好的事情。
“苏勖和李勣两人虽然是祸端,但不得不承认,有这两人在,吐蕃才能支撑到现在,否则的话,早就被朝廷所灭了。”年格勒摇摇头,叹息道:“可怜这些汉人只是想报仇而已,所采取的手段也都是有利于吐蕃的,可是现在呢?却被这些人所抛弃,真是可笑啊!”
“我准备将我所有的钱粮都送给赞普。”那囊源忽然说道。
年格勒听了之后,深深的看了对方一眼,果然是一个经常背叛的家伙,心机深沉,瞬间就抓到了重点,松赞干布在这个时候,是不会杀了苏勖和李勣的,对于他来说,谁不给自己提供钱粮,谁就是忠臣,谁就能得到重用。
那囊源此举就是为了以后打算,眼前的利益又能算什么呢?只要建立功勋,大夏皇帝岂会慢待自己?
“如此甚好。”年格勒也连连点头。
两人相互望了一眼,露出了一丝笑容,瞬间就签订了攻守同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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