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门集市南瓦子是郓州城有名的娱乐之地,鱼龙百戏都在这里聚集,还有许多从国外过来的胡姬酒坊,因着郓州地处南北交界,各地商贾常在此云集,故而商贾甚是发达。【WwW.feiazw.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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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朝国风开放,女子的束缚不紧,故而出门在外的女眷不少,只不过养在深闺的小姐要是出门在外,大多带着面幂以示遮掩。
南市一带因为鱼龙百戏多,混杂的人也就不少,酒楼茶肆也多,方紫菱所说的风扬班在此地最大的茶坊雇下台面,插了班旗,连唱一个月。
就因为鲜牡丹压场,这几日场场都是爆满。
谢琳瑶到的时候正式下午场开场不久,堂下早就聚拢了人群,连个插针的地都没了。
只不过二位小姐自然不可能和普通百姓挤在大堂里头,方紫菱财大气粗,又知道她撺掇谢琳瑶来看这一回是仅此一趟,再不可能有下一回,自然打定了主意一定要进得了场的。
砸下一锭十两银子,茶坊伙计低头哈腰领着二人并三四个丫头上了二楼雅间,开了窗户就是下头唱曲的台子,又可以不被旁人打搅。
又赏了伙计一些碎银,点了茶水点心,伙计颠颠的下去了。
坐定下来谢琳瑶迫不及待拿下头上的面幂,推开窗户往外头张望。
这时候下头一阵子叫好,只听簧板一敲,铜锣开道,一时间锣鼓齐鸣,震耳欲聋。
连番喝彩声中,一条水袖如同灵蛇一般在空中抛闪,眼光一错,便有个婀娜的身影随着咿呀的声腔扭了上来。
谢琳瑶一时倒也没心思去找方乾在哪个位置落座,把目光瞧了过去。
这一瞧,却生生把心肝瞧得一颤。
鲜牡丹果然是一朵鲜艳夺目神采飞扬的牡丹花,寻常谢琳瑶也不是没在家里头听过小曲,请过来的戏曲班当家的角见过几个名头响亮的。
却哪有一个比得上这京城来的名角?
谢刿也不是个喜欢养戏班的文官,对那些个依依呀呀的玩意没那喜好,也就是逢年过节请过来一回让女眷乐一乐,所以谢琳瑶真是没瞧见过一个入得了眼的。
鲜牡丹个头高挑,眉目细长,浓妆艳抹下掩盖不住身段风流,比起许多家养戏班没张开的小孩子,这位已经长得有十七八岁,身量高,嗓子却也亮堂,谢琳瑶虽然不懂这些唱戏的道道,却愣是被那妩媚婉转的一声腔,一双眼波流转的眼给勾去了几分魂魄。
正瞧着入迷,一段已过,下头连声叫好,谢琳瑶虽然不懂,也和方紫菱一同拍手叫好。
方紫菱朝她得意的笑了笑:“怎么样,不枉这瞧一回吧?”
谢琳瑶连连点头,却听下头那鲜牡丹敛衽行了个礼,声线依旧婉转如莺啼一般道:“多谢各位爷爷奶奶捧场,今儿个乃是这最后一场,牡丹与各位郓州父老甚是不舍,今日便想个难得的玩意和各位一同乐乐,我这有京城里带来的一壶珍珠泉,各位父老若是肯捧场,牡丹便以此酒三杯,奉与列位,并单独与他唱曲一回,曲目随列位自点,价高者得,不知可有意向者?“
话刚说完,立刻满堂喝彩,早有那帮闲人下头起哄:“一吊,两贯,三串!”
牡丹但笑不语,一双狐媚的瞳眸潋滟逶迤,目光从楼上扫过。
谢琳瑶顿时觉着被那眼神烧了下,心肝扑腾,拉过方紫菱道:“咱带了钱没?”
方紫菱大大方方道:“放心,多着呢!”说罢从袖口摸出一个仙草荷花的秀囊来,掂了掂往桌子上一砸,好大的一声响,口子里落出一摞金叶子来。
这下子谢琳瑶更是放心了,扭头往外看去,眼神那叫一个热烈。
一旁只有又箩瞧着心惊,劝道:“姑娘算是疼奴婢一回,这事做不得,回头太太怪罪下来,奴婢可活不了了,咱还是回去吧。你瞧这都一晌午了,就是瞒着,也瞒不过的。”
谢琳瑶有些不耐烦:“你可真啰嗦,怕事就自个回去吧,顺道给我在太太面前遮掩一下好了。”
又箩心道这能掩得住,我这巴巴的求你干嘛,太太宠姑娘没边,就是有了事,那也是拿下人顶罪,从来不责怪姑娘,又绫有她娘老子在说几句好话就没事了,最后倒霉的总归是她,小打小闹也就罢了,这姑娘家家到这种地方来捧戏子,若是被有心人瞧见了那可是关乎姑娘闺誉的,太太要是知道了打死她都没话说,她真是里外不是人有嘴说不清了。
苦着脸再求:“姑娘,您忘了太太说过,那些个规矩学不好就送您去挽袖阁,要是让太太知道您在这,那可就真的要被送那里头去了。”
挽袖阁是郓州千金闺秀嫁人前学规矩的一个学堂,由一个从宫里头下来的嬷嬷开办的,听说去里头学规矩,不脱一层皮出不来。
谢琳瑶闻言倒是有点犹豫了,没得为了个戏子把自个送学堂里去,正琢磨,一旁方紫菱凉凉道:“我说,你的丫头厉害了嘛?怎么滴,你还要你家丫头管着了不成?”
一句话,把谢琳瑶的犹豫击散,瞪了眼又箩一巴掌扇过去:“要你多嘴,滚边去!”
又箩捂着脸神情委屈,一双眼眶红了几分,方紫菱撇撇嘴,瞧了眼另一个:“又绫姐姐,莫不是你也要来训点什么?”
又绫堆着笑连声道:“奴婢可不敢那般没分寸,主子要做什么,奴婢陪着便是,哪有奴婢给主子做主的道理?”
方紫菱笑了笑:“嗯,琳瑶妹妹你屋子里好歹还是有个明白人的。”
谢琳瑶哼了一声,又把注意力转向了窗外,方紫菱趁机朝着又绫瞥了眼,微微一笑,后者忙上前挽起铜壶沏了盏茶,陪着笑递了过去。
无人注意又箩,便是她想再劝,却也终究不敢再开口。
这时候楼上不知何处有人喊了声:“一百两!”
顿时惊叹声起,下头人纷纷抬头张望,就是鲜牡丹也抬起头瞧了过来。
那光洁的额头优雅的颈项,瞧得谢琳瑶眼热,长这般大,哪曾见过这等美男子,若是能得君共饮一殇,想着也是一桩戏文里唱过的话本里演过的趣闻,小时候花氏忙不在跟前,花姥姥没事就拿那些闲趣故事逗她,这些事没事被她抛闪在脑后,今日却是一股脑儿都涌了出来,越发想着一定要成就了这么一桩雅事。
便也大声嚷嚷道:“二百两!”
下头人正在为起头一个主的阔绰感叹,还没收了声,又是一个,忙不迭看过去,却是个满头珠翠耀眼万分的小姑娘,也不知谁家的千金,平素是见不着这般人物的。
一时间纷纷猜想这究竟哪家的,这般抛头露面,又不像是深宅大院里的那种千金小姐,莫不是哪个妈妈养得讨人?
谢琳瑶不知道自己这孟浪的行为已经让人浮想联翩,只一味盯着那个画般人物瞧,牡丹瞧她一味看自己,倒也客气的回了一笑,顿时把谢琳瑶心中又是一番翻江倒海。
这边眉来眼去,却听又一声道:“三百两!”
顿时所有人目光又离了她去,谢琳瑶不由着恼,打眼看过去,正好就在和自己对面的一个窗户,立着一个人,藕荷色的短襦月白色的长裙,双环髻上垂着金丝五彩缎带的流苏,一把扇子摇得风轻云淡,面上却露出几分讥讽和得意。
这得意讥讽,都是冲着她谢琳瑶来的。
对方自然也是认得的,可不就是那个结怨的讨厌丫头,沈家小姐沈幺娘吗?
谢琳瑶倒也不见得对方乾有多少喜欢,只是对她来说,有可能成为她夫君的男人也有可能被沈幺娘抢走,她可是官家千金小姐,你一个商户的丫头拿什么和我比。
同样的,沈幺娘却也看不惯谢琳瑶鼻孔朝天瞧人的德性,她家有钱,方乾和她门当户对,却听说方老爷更中意谢家,不过是个庶出的丫头,凭什么这么嚣张,自从在方家见过一面后,谢琳瑶和沈幺娘就算有种天生不对付的感觉。
这可算是不是冤家不聚头,聚了头便仇上仇,谢琳瑶的注意力很快从牡丹身上转移过去,口中扬声道:“四百两!”
“五百两!”
“六百!”
“七百!”
“八百!”
……
下头已经没人再感叹了,直接瞧俩个长得倒也粉雕玉琢可爱的女孩子在那里斗钱。
这谁家的,就是讨人,也没那么有钱对吧,莫不真是哪家钱多烧得慌的千金小姐?可有好戏看了。
“九百!”沈幺娘再一次加价。
“姑娘!”没等谢琳瑶加价,又箩低低又唤了一声,姑娘不操心柴米油盐贵,就是真花钱,也不能这么糟蹋,回头让太太知道了,那就不是打断腿那么简单了老天爷呀。
谢琳瑶一皱眉,方紫菱却道:“没事没事,这包金叶子够有二千,姐姐尽着用便是,不够回头问我家爹爹拿就是了!”
谢琳瑶这才满意的一弯嘴角,脱口道:“一千!”
哦,这下子,下头又惊叹了,这可真的算得上是千金卖笑了。
谢琳瑶喊出这个价码,沈幺娘拿着扇子遮着脸摇了摇,半晌没接腔。
谢琳瑶登时觉得得意,还是自己赢了。
相对于她笑得山花烂漫的,沈幺娘的脸色就黑沉了许多,砰一声把面前的窗户一推,砸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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